在这后宫中,太后唤我华儿,皇上也唤我华儿,皆是因为我的封号为温华。而太后有时也会唤我一声“颖熙”,除此之外,便只有纳兰默,会一声一声温柔地唤我“熙儿”。否则,我都快忘记了自己的闺名。
素蓉见我这般说,脸上心上全是心疼之意。她自幼是母后的家生奴才,一直都伺候在侧,我幼时多半是她抱在手上哄着睡的。我于她而言便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不过是碍于身份。而她于我亦如同第二个生身母亲,在翠竹山庄的三年,旁人皆来信催促我回复刺探的情况,唯有她偶尔来一封书信问候我是否安好,又零碎与我说起宫里的情况。
此时虽然我已被风寒劫去半身力气,到底还是愿意强打着精神与她多说几句话。
她也心知我病中不宜过多操劳,只再叙叙叮嘱上些休养上的事,再为我掖一掖被子便告辞了。
待她走后,我也觉得乏了,遣退众人后便沉沉地睡了。
许是因为病中的缘故,总是睡得不舒坦,独自在梦里乱走,四周都是混沌的模样,有些闪烁的零星回忆闪过,但是还未待我看清便已经消失不见。周遭似乎有很多声音,仿佛是翠竹山庄被屠杀当日喊打喊杀的声响,又仿佛是回宫后与皇兄闲聊的对话,又转而变成幼时与皇兄在未央宫嬉笑怒骂的模样,每一个片段都闪得飞快,快到我来不及听清,最后又都混在一起一同作响,吵得我脑仁疼。
如此在梦中挣扎了许久我终于挣脱了出来,猛地从床上惊起,浑身冷汗早已浸湿了被褥。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仿佛不是嫣儿的声音。
我闭着眼睛大喘气,身上的冷汗如同蠕动的小蛇从脖颈滋溜滑到臀部,心里像吹散了一屋子的棉花,絮絮地闹得心里憋闷。
我还未缓过神来,韩萱已经唤了外头守着的陆源笙进来把平安脉,又拿了手帕为我拭去额头上的虚汗,手在后背轻轻拍着为我顺气。
嫣儿从陆源笙手中接过金丝笑软枕压在我手下,又将丝线搭在我脉搏处,复盖上一层手绢,方将丝线递给陆源笙诊脉。罢了又走到香炉旁将里头烧尽的香灰悉数倒掉,重新舀了一勺鹅梨帐中香下去。
不过一会,屋里便弥漫着香甜的梨花香气,顺着我的鼻息流入咽喉,一直顺到经络各处,我瞬间觉得清醒了许多,身上的虚汗也少了些。
陆源笙为我诊脉完毕,垂首回话。“主子是病中体虚加之噩梦惊吓所致,方出现盗汗、睡眠不香之状,只需按照原先的药方加上熟地黄24克,山萸肉12克,干山药12克,泽泻9克,牡丹皮9克,茯苓9克去皮熬煮服下即可。另外,鹅梨帐中香有安神之效,公主养病期间可用之代替安息香。”
我无力回复,还是韩萱替我答了:“如此,烦请太医早些调配出来。牡丹快随陆太医去取药。”
牡丹福了一下便赶紧随着陆源笙出去。
我也逐渐缓了过来,从嫣儿手上接过温水缓缓饮了下去,方有些力气,此时我也才想起韩萱此刻竟在我宫中之事,便转头问道:“姐姐到晨曦宫多久了?”
“已有半个时辰,见你睡得熟便不好唤醒你。”韩萱此时见我好些了便不再为我顺气,而是坐在床边的檀木暗花纹椅子上。
我听闻此话,故作嗔怪的模样睨着宫里众人说:“韩姑娘好心也就罢了,怎的你们在本宫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这点礼数都不晓得,竟白白让韩姑娘等了这般久。”因着说得有些急,最后几个字已经满满发不出多大声,说完便咳个不停。
嫣儿连忙过来为我顺气,又倒了一杯温水与我喝下,我咽喉方顺畅许多。
韩萱甚少见我动怒,此刻见我这般倒有些吓到,急忙讨罪的与我解释道:“是我自个不愿吵醒你的,如此倒惹得你动怒,千般百般都是我的错。”
我睨了众人一眼便换成一脸的亲热对着韩萱道:“本宫不过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多学点规矩罢了。你是知道的,若宫人不知礼数,传出去本宫面子上也不好看。不理会旁的了,如今太后亲自许了你协理六宫之权,怎的你还有空到我宫里来?”
‘’本是想着来向你请教中秋家宴之事,毕竟我从未料理过此事,总归是怕有哪里做错了或者犯了忌讳。但是看你如今病中如此虚弱,倒叫我不好意思劳烦你。你且休息,待你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说罢便起身要走。我深知中秋家宴不过十来日便要举办,如若再被我的病拖下去倒更加不妥,连忙让嫣儿拦住韩萱。
“我也知道姐姐心疼我,但是时间紧迫,如何能等我慢慢调养过来。你且安心坐着,我喝过药缓过劲来便与你细说。”
韩萱面上还是有几分为难,我便好说歹说硬是将她留了下来。她见我执意如此,实际上时间也确实紧迫,便不再说要走。
闻久了鹅梨帐中香,再加上嫣儿在我的太阳穴抹了一层厚厚的薄荷膏,我如今的精神比先前好了许多,便絮絮问起了韩萱这几日是否适应,宫人是否伺候妥当之类的客套话。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嫣儿便端了新熬煮的药来伺候我喝下,又捧了蜜饯与我解口中的苦涩。如此我方精神好些足以与韩萱共商中秋家宴之事。
“家宴不比寻常宴会,出席的唯有太后,皇上,宫中诸位妃嫔,众亲王和公主。然而今年皇兄的意思是想请韩丞相携家眷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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