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满一杯饮下,复又斟满,再饮,连连饮了五杯方止。说不清是在跟天上的圆月置气,还是在跟殿内旖旎合欢,暧昧奢华的气氛置气,又或许是跟那些只一心一意贴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置气。反正心口闷闷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因喝了许多杯,玉潭酒的后劲汹涌上心头,闷闷地憋得整张脸印满了酒醉的潮红,一股热气从胃里涌上心头,直逼咽喉。我赶紧用手绢捂住嘴鼻,硬生生将欲喷薄而出的酒气压制下去。
我憋得脸上发烫,一直蔓延到耳根都如火一般烧,抚着胸口连连压制了许久方将咽喉心口的暗流汹涌压制了下去。我将手搭在嫣儿手上,由着她扶持着起身,朝着皇上的方向福了一下,道:“臣妹不胜酒力,想出去透透气。”
皇兄看着我,眼里的关怀似要溢了出来,语气温柔地对我说:“没事吧?让人宣太医来解解酒吧。”
我心头一暖,再福了一下,道:“无碍,不过是一时酒气上来了,歇息一番便无碍。”
皇兄闻言脸上方有了些安心的神色,点头表示许了。
我便再福了一下,带着嫣儿和锦兰从侧门走了出去。
中秋,月不仅如寻常十五一般圆润,连月光也充盈不少,满满地铺在院子里,如若点了几十盏宫灯。因着家宴的缘故,宫中各殿皆高悬红灯笼,上头绣着一轮圆月,月的边沿用白墨写着与中秋相关联的诗句,盏盏不相同。如今点了起来,连往日阴鸷诡异的冷宫也明亮如昼。
廊下放着的菊花早已开放。一面黄色一面暗红的花瓣向着花蕊的方向卷曲,紧密地层层包裹着明黄色的花蕊,而外沿的花瓣则肆意洒脱地向各个方向垂下,如若一条睡龙肆意威严地卧倒在雪中,正是菊花中的名品紫龙卧雪。月前花房新培育出来的花种,不过几盆,送了一盆给太后观赏,一盆送至晨曦宫,一盆安置到皇上的乾清宫,剩余的皆在仪元殿外摆着。
如今开得正好,又趁着红烛高照,颜色越发显得艳丽高贵,连牡丹也逊色几分。
而月前花房送来的几盆里头,我最为钟爱的便是羞女。花蕊周边的花瓣呈淡黄色,向着花蕊的方向卷着,如同女子的面容般姣好。而外沿的花瓣则为粉红色,向着下方垂下,如同女子的长裙。因着它花型如同娇羞女子,故而取之曰羞女。
我索性坐到走廊长椅上,卸去手上的护甲,柔柔地抚摸着羞女的花瓣。
远离了热闹的所在,突然这般安静下来,笙歌妙舞都隔绝在身后,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心里却突然空落落地疼起来。我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大抵年年都是这样圆润明亮,只是从前参加中秋家宴总觉得热闹得很,又能逗着父皇给我包礼物。后来在翠竹山庄,一直都是和纳兰默一起过的。如今,坐在上座的人早已不是父皇,而纳兰默也与我阴阳两隔,这轮明月,今年也只能我一个人对影相看了。
思绪飞到婵娟上时,嫣儿已经端了醒酒汤与我。我皱着眉一口饮下,又含了蜜饯在嘴,方觉得玉潭酒的酒劲慢慢从我身上消去。
“主子如若身子不爽便晚些再回席吧。”
我无力回复嫣儿的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罢。到底秋色萧索太过,心中的愁闷总是积攒难消。
嫣儿见我脸上愁绪未散,心下明了,回头一扬手示意其余的宫人后退几步,方出言劝慰我道;“故人已逝,主子千万保重自身,莫让纳兰公子九泉之下因牵挂主子而难眠。”
我听闻“纳兰公子”几个字,心中的愁绪突然涌了上来,哽在咽喉里如同棉花一般让我如同窒息,眼中是千般万般地想哭个痛快,但却压抑着,只余一行清泪弄湿了妆容。“他如何会牵挂于我,怕是心中对我怨恨不安才是。”
嫣儿听我话中尽是悲凉之意,面上一惊,开口劝道;“主子若是这样说便是置公子与您的三年情分于不顾。纵然奴婢不是自幼跟在主子身边的,但当年主子与公子的情意奴婢是一丝半点都看在眼里的。虽不知后来公子为何会与逆贼私通款曲,但主子待公子的情意如若有半分虚假,奴婢是万万不肯信的。”
我见她这般激动,只好讲她的手捧在我的手上以作安慰。
她见我稍缓情绪,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其实公子是何等人主子是清楚的,以公子常年扶助贫幼隐居山野的性情,难道当年之事主子便没有半点怀疑之心吗?”
“我如何不曾怀疑过。只是当日之事苦于没有半点证据,否则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千难万险都要为他平反。”
嫣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有人影接近便止住了。
仪元殿内跑出一个小宫女,一路跌跌撞撞没有半点宫规礼仪。
我刚想出言训斥,却见小宫女跑到我面前伏倒在地跪着,口中火急火燎地对我说:“公主不好了,成昭仪突然小产,现在仪元殿乱作一团。”
我赫然一惊,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喝到:“胡言乱语什么。成昭仪何时有的身孕,怎可能会流产?”
小宫女被我突然暴跳如雷的语气惊得浑身颤抖,颤巍巍地回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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