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冶顺着靴子往上看,只见一个看上去痞痞的小子龇牙溜嘴地冲着他喊:“这桌有人了,你该往哪滚就往哪滚。”他身后站了一群穿着警服的人,这些人都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方冶和他身侧的南辞,像在看蝼蚁浮游之类。
“挺了不起。”方冶心想着,顿觉不爽快,便不由分说,一巴掌挥开拦在前头的小子,接着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他余光一瞥,却不见那小子和他身后那群人上来干架,心下好奇,不由转头一看,但见那小子正毕恭毕敬地引着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上来,不断点头呵腰,像他的鹰犬,其他警员也是如此,一派恭敬之色。
男子却只是微笑,神色和煦,气质出尘,与这小店格格不入。
方冶一见这排场,自己似乎是惹上什么大人物了。
眼前的男子像从上个世纪穿越而来,留了一头长及胸前的乌发,仅用一根?底金边的绸带系着,身着一件月牙白的民国长衫,脚上是一双黑底黑面的京城布鞋,这样的装束穿在他身上,竟丝毫不会令人觉得怪异。
方冶见那男子唇上挂着清润的浅笑,觉得结了一身冰渣子,冷得要命,连忙将还杵在身后的南辞拽了出来,按在椅子上:“望这位小哥卖个面子,我女友就是好李记之口,一天没吃找就找我闹。”说着,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看上去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南辞自从进店,嗅着满屋的香气,已是饿得不能自已,这时菜上好了,南辞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将散落在两颊的长发掖在耳后,抓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全然不觉周围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
方冶嘴角抽动着,看着吃入无人之境的南辞,感觉世界观被颠覆了。那个画风突变,吃得一脸幸福的女人,一定不是他认识的面瘫阴沉的南辞。
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微垂眼眸,睨了眼吃得正欢的南辞,若有所思。
这时,只见一只滚动的球急急滚到男子身边,正是掌勺大厨的老板。他似乎是刚洗过手,在布上随意摸了几下水珠:“刚听伙计说离老板来了,我还不信呢,谁知还真是你。”店老板熟络的领着男子走:“来,快到厢房坐,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于是絮絮叨叨的带着男子一人上了楼。
到了厢房,店老板乐呵呵地泡了一杯铁观音,动作之行云流水,完全不像一个成日与俗物打交道的人。
白褂男子保持嘴角上扬的弧度,露出一个清浅迷人的笑:“阿李,近来生意挺兴隆。”
店老板胖头鱼似的脸上笑开了花:“哪里哪里。对了,你尝尝我的茶艺可有退步?”
白袍男子握着茶杯,轻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轻啜了一口:“不错,茶艺精进。哪里的好茶?”
“十一区。”店老板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象是不经意间掠过茶桌上的饕餮佛木雕像:“您看这个?”
白袍男子随意地将木雕放在手上把玩,掂量着似乎有几分重量,了然一笑:“是真的。”
说着站起身来,不知从哪抛过一只玉戒:“多谢你了。”
店老板眼睛顿时亮了,飞快地接过戒指,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一边盯着玉戒一边小声说道:“我这有个消息,东海一支船队打捞到一些古物,你……”
白袍男子浅笑一声:“有劳费心,阿李。我这也有个消息,过不了一年,你会有一对龙凤胎,到时记得叫我。”
店老板长大了嘴,表情惊愕:“……”
白袍男子不再多言,转身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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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方冶坐在木质长板凳上,望着暗处的木梯,思绪飘远。
“你不吃吗?”南辞边问边塞进了最后一口菜。
“哎?!你全都吃完了?你是猪吗?”回神的方冶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摸了摸正在泣血的钱包,似乎看到一只笑得满脸奸诈的招财猫正对他挥了挥爪子。
南辞心满意足地吧唧着嘴,靠在椅背上慢慢回味。
“走吧。”方冶瞥了眼南辞,见她缓缓站起,发丝随动作散在两颊边,又回到了平日里阴测测的模样。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方冶暗想。
两人不紧不慢的在路上晃着,天色微暗,夜凉如水,道路上的人稀稀拉拉,走近公寓,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你怕冷吗?”幽深的巷子里,方冶的声音显得愈发冷清。
南辞低垂着眼眸,伸出缩在口袋里的手,僵冷一片,她无声一笑:“吃饱了就不怕了。”
方冶显然被这个回答惊倒了,一巴掌拍到南辞头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南辞不以为然的拨开那只手,颇为无奈的看着方冶,象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黄毛小儿。于是她又挨了一记暴栗。
走近那幢公寓,电梯已被封锁,于是两人只得爬楼梯上去。
“你不搬走吗?”南辞问道,她听说周围那些房客都在计划搬到别处去。
方冶一笑:“何必要搬走呢?”
这时两人经过4楼电梯前,南辞的屋已经到了,方冶执意送她到门口,临走前又留下一句:“你都敢留下,我就更不用说了,况且……这里还挺有意思的。”
南辞不知该怎么回应,低头找到钥匙,便关上房门,心想这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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