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初涉医药行业,全部身家都投入生意里,刘霄从早到晚在这幢民房里养鹅做饭洒扫灌洗,而我,挑着担子用一双肉脚走遍十里八乡的卫生院,向他们推销药品,回到家往往是满身风尘、一脚血泡,是刘霄抱着我的脚,一边流泪一边用针挑破那些血泡,再给我上药。
“那幅画挂到卧室的当晚,我就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好像走进那幅画里,回到了那间农房,和刘霄一起生活,只是梦中的我,并没有现实中这么成功,始终只能辛苦地推销便宜药品,古怪的是,每个晚上我的梦境都是连续的,就好像看连续剧一样,这一晚开始的情节,就是上一晚结束的事,那些生活细节是这么逼真,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醒来的日子才像是在梦里。就这样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事情不对,镜中的自己在飞速地苍老,发现这一点后,我变得很害怕,把画摘了下来……
“不论我将画放在哪里,仍然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衰老,仍然每夜每夜回到画中,若晴曾经建议我烧掉那幅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办不到,就好像要我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一段过去,如果直接简单地形容,就好像要我砍下自己的一条手臂……”
“五年前我对刘宵说想离婚、娶邝若晴的时候,她表现非常平淡,什么也没说,既不接受我的财产,也不愿意带走尧尧,我以为她和我一样,对这段婚姻充满了厌倦,早就想寻找另外一种属于自己的生活。味道再好的酒,喝多了也会像白开水一样吧?直到她因宫颈癌住进了医院,我去探视时,看见她痴痴傻傻地画那幅画,认不出我,也认不出尧尧,在死之前,最后的念头,就是想留住那段最美好的日子吧?”杨裕垂下头,神情无奈而灰黯,“所以,如果真是刘霄偷走我的岁月,其实我也没法怪她。那幅画我很想留下当作记念,余先生你能帮我吗?能不能在不损毁这幅画的前提下,解除这种方术?”
余瞳脸上的表情仍是那样平淡沉静,微微点了点头:“我会尽力!如果是画的话……大概是封魂术吧!甚至能影响到目标人物的心理,令你难以下手毁坏作为灵器的那幅画……真是很厉害!不管是封魂术、御魂术还是摄魂术,都被称为修法禁忌,即便是死去的那个人,其实也是受害者,自己的灵魂被他人支配着,做一些本来并不想做的事。因为这个缘故,其实有没有你的要求,我都一定会插手!”
杨宅坐落在w市高尔夫球场旁,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一片开阔大气、如丝如绒的碧绿草地。
“裕这几天情况很不好……”邝若晴不施脂粉,神色有些憔悴,一边带余瞳穿过欧式门厅,上了电梯,一边压低声音,“画现在三楼的书房里,无论如何,我不想在卧室里再看见它了!”
三楼的楼道里铺有米色长毛地毯,踩在上面像踩在云雾里,整幢楼都是欧式风格,走道里的铜质吊灯映照颜色古雅的壁纸,感觉就像走进了一幅油画里,邝若晴一转身推开双扇的深檀色木门:“就是这儿了!”
房间分两区,一边是工作区,一边是休憩区,邝若晴将余瞳让在橘郡风格的厚实真皮椅上坐下,自己转身去房间那头,打开书柜拿出一幅画,款款走来放在几案上,那幅画不过一尺见方,笔触有些稚嫩,颜色似乎也有些过于刺目,不过由画面正前方的山道,到遍野灰绿的杨树,再到画面左上角的简朴民房,整个构图还算赏心悦目。
余瞳墨镜后的双瞳,已经看见画面上属于操纵灵魂之术的黯沉黑雾,那茫茫的黑色像被什么透明的屏障阻隔,在画布之上翻滚涌动,完全不出意料,这幅画上有的,不是物怪,也不是诅咒,果然是他再熟悉不过道法方术。
“医生说裕的身体已经极度苍老,各个器官都在持续衰竭,大概这几天就会……”邝若晴神色惨淡,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余先生,这幅画你看过了,有什么办法帮裕吗?”
“作怪的是这幅画没错,上面有属于封魂术的痕迹,这个施术的人,可是很不得了……你一定是误解了刘宵,作为一个普通主妇,她应该是不懂这些事的吧!何况这幅画封印的,是生魂……我可以向你解释一下,所谓生魂,就是人还未死时,就被抽离的部份魂魄,刘宵自己,是决对不可能办到的。这幅画其实是很典型的、被封入生魂的灵器,生魂和死灵不一样,有自己的意志,很难操纵,造成的后果连施术人自己也无法预料,这缕魂魄的意愿将会决定一切!”
“不过,真得很可怜!当抽离灵魂时,还在生的ròu_tǐ将会承受难以形容的痛苦,意识也会变得颠狂痴呆,无论是谁决定施下这种法术,都有一颗非常残忍的心啊……再给我一天时间吧!”余瞳突然立起身,伸了伸腰,“解除这么强大的封魂术,我可要好好准备一下!”
靠在麻石围墙的角落,余瞳静静等待着,不过十五分钟,就看见一个瘦高的少年气喘吁吁地狂奔过来,一直跑到他面前,才筋疲力尽地双手撑膝,弓着身子大口喘息,
“你应该听出,书房里那番话,我是说给门外的你!所以……慢慢说,我们有得是时间!”余瞳懒懒地向少年低语。
少年杨尧缓缓抬起头,整张脸因为狂奔而涨得通红,长有少许青春痘的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你说,那幅画中,封印的是生魂?”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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