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先生曰: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说,只孟子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圣人。
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于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盖亦时焉而已。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见之矣。仲尼无迹,颜于微有迹,孟子其迹著。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尽岂弟,孟子尽雄辩。
曾子传圣人学,其德后来不可测,安知其不至圣人?如言“吾得正而毙”,且休理会文字,只看他气象极好,被他所见处大。后人虽有好言语,只被气象卑,终不类道。
传经为难。如圣人之后才百年,传之已差。圣人之学,若非子思、孟子,则几乎息矣。道何尝息,只是人不由之。“道非亡也,幽、厉不由也”。
荀子才高,其过多;扬雄才短,其过少。
荀子极偏驳,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己自不识性,更说甚道?董仲舒曰:“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子所以度越诸子。
汉儒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下此即至扬雄,规模又窄狭矣。
林希谓扬雄为禄隐。扬雄,后人只为见他著书,便须要做他是,怎生做得是?孔明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王者如天地之无私心焉,行一不义而得天下,不为。孔明必求有成,而取刘璋。圣人宁无成耳,此不可为也。若刘表子琮,将为曹公所并,取而兴刘氏,可也。
诸葛武侯有儒者气象。
孔明庶几礼乐。
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附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扬道不到处。
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至如断曰:“孟子醇乎醇。”又曰:“荀与扬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馀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
周茂叔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其为政精密严恕,务尽道理。
伊川先生撰《明道先生行状》曰:先生资禀既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宽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悌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怀洞然,彻视无间。
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先生行己,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见善若出诸己,不欲弗施于人。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有常。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
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lún_lǐ。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虽高才明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耳。先生之门,学者多矣。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先生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学者舍近而趋远,处下而窥高,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也。
先生接物,辨而不间,感而能通。教人而人易从,怒人而人不怨,贤愚善恶咸得其心。狡伪者献其诚,暴慢者致其恭,闻风者诚服,觌德者心醉。虽小人以趋向之异,顾于利害,时见排斥,退而省其私,未有不以先生为君子也。先生为政,治恶以宽,处烦而裕。当法令繁密之际,未尝从众为应文逃责之事。人皆病于拘碍,而先生处之绰然。众忧以为甚难,而先生为之沛然。虽当仓卒,不动声色。
方监司竞为严急之时,其待先生率皆宽厚,设施之际,有所赖焉。先生所为纲条法度,人可效而为也。至其道之而从,动之而和,不求物而物应,未施信而民信,则人不可及也。
明道先生曰: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问之,云“与自家意思一般”。(子厚观驴鸣,亦谓如此。)张子厚闻皇子生,喜甚;见饿殍者,食便不美。
伯淳尝与子厚在兴国寺讲论终日,而曰:“不知旧日曾有甚人于此处讲此事?”谢显道云:明道先生坐如泥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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