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辨舜、跖之分,只在义利之间。言间者,谓相去不甚远,所争毫末尔。
义与利,只是个公与私也。才出义,便以利言也。只那计较,便是为有利害。若无利害,何用计较?利害者,天下之常情也。人皆知趋利而避害,圣人则更不论利害,惟看义当为不当为,便是命在其中也。
大凡儒者,未敢望深造于道,且只得所存正,分别善恶,识廉耻,如此等人多,亦须渐好。
赵景平问:“‘子罕言利’,所谓利者,何利?”曰:“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圣人以义为利,义安处便为利。如释氏之学,皆本于利,故便不是。”问:“邢七久从先生,想都无知识,后来极狼狈。”先生曰:“谓之全无知则不可,只是义理不能胜利欲之心,便至如此也。”谢湜自蜀之京师,过洛而见程子。子曰:“尔将何之?”曰:“将试教官。”子弗答。湜曰:“何如?”子曰:“吾尝买婢,欲试之,其母怒而弗许,曰:‘吾女非可试者也。’今尔求为人师而试之,必为此媪笑也。”湜遂不行。
先生在讲筵,不曾请俸。诸公遂牒户部,问不支俸钱。户部索前任历子,先生云:“某起自草莱,无前任历子。”(旧例:初入京官时,用下状,出给料钱历。先生不请,其意谓朝廷起我,便当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也。)遂令户部自为出券历。又不为妻求封。范纯甫问其故,先生曰:“某当时起自草莱,三辞,然后受命,岂有今日乃为妻求封之理。”问,“今人陈乞恩例,义当然否?人皆以为本分,不为害。”先生曰:“只为而今士大夫道得个乞字惯,却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祖如何?”先生曰:“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其说甚长,待别时说。”汉策贤良,犹是人举之,如公孙弘者,犹强起之,乃就对。至如后世贤良,乃自求举尔。若果有曰我心只望廷对,欲直言天下事,则亦可尚已。若志富贵,则得志便骄纵,失志则便放旷与悲愁而已。
伊川先生曰:人多说某不教人习举业,某何尝不教人习举业也。人若不习举业而望及第,却是责天理而不修人事。但举业既可以及第即已,若更去上面尽力求必得之道,是惑也。
问:“家贫亲老,应举求仕,不免有得失之累,何修可以免此?”伊川先生曰:“此只是志不胜气,若志胜,自无此累。家贫亲老,须用禄仕,然得之不得为有命。”曰:“在己固可,为亲奈何?”曰:“为己为亲,也只是一事。若不得,其如命何?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人苟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丧必动,见利必趋,其何以为君子?”或谓科举事业夺人之功,是不然。且一月之中,十日为举业,馀日足可为学。
然人不志此,必志于彼。故科举之事,不患妨功,惟患夺志。
横渠先生曰:世禄之荣,王者所以录有功,尊有德,爱之厚之,示恩遇之不穷也。为人后者,所宜乐职劝功,以服勤事任;长廉远利,以似述世风。而近代公卿子孙,方且下比布衣,工声病,售有司,不知求仕非义,而反羞循理为无能;不知荫袭为荣,而反以虚名为善继,诚何心哉!不资其力而利其有,则能忘人之势。
人多言安于贫贱,其实只是计穷力屈才短,不能营画耳。若稍动得,恐未肯安之。须是诚知义理之乐于利欲也,乃能。
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养车马,食粗衣恶,居贫贱,皆恐人非笑。
不知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今日万钟,明日弃之,今日富贵,明日饥饿亦不恤,惟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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