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未回。我想,他会不会根本没有看到我?
大妈抱着大黄不停哽咽,我也勉强能站起,扶着墙壁,扭头一看,雪白的墙壁上一个硕大的拆字。
我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上的血,脑子比之前更加昏沉了。大黄舔着大妈的眼泪,不时偏过脑袋瞅瞅我。曾经有个朋友告诉我,许多事情不能因为正常就当他正确了,何况有些事情错得那么赤裸。可如果他能活到今天,我宁可他死掉,在我活着的世界就是这样,许多事情都是一场有时间做帮凶的阴谋,我能做的却只是看着他得逞,看着看着,他就正常,看着看着,他就正确了。
只是今天的勇气来得太偶然,换做别人,别时,别地,我或许真的就是观望。那个朋友还说,这个国家,以人口为基数,每年这样的事故才百分之零点零零几。老百姓肯定都想,这样低的比例,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可是,你们不妨问问那些失所的同胞,他们可否想到过就这百分之零点零零几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么?百姓太苦了,不论取得多大的进步,永远是党的恩情,一算平均水平,又怨人民。
我当时虽然不明白他说什么,但就是觉得他很正义,很伟大。
大妈突然像起了狠心,她扯下了大黄的一撮毛,凶狠地拍他的大头,说,滚!快给我滚!
大黄因为疼痛躲在了一边,看着大妈不停呜咽,不愿离开,大妈接着嘶喊到,要你有什么用!就知道咬人!你这个狗东西!让你咬!让你咬!
说着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擀面杖追打大黄,大黄一溜烟的跑到了街角,他昂着脖子站在那里回头看了很久,便离开了,不夹着尾巴。
大妈坐在地上哭,因为哭得太久,喉咙里只剩下气声,我明白她哭是为什么。
我就这样半坐半躺地倚在墙角,大妈似乎已经流干了泪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挤了一条毛巾,并未擦掉自己脸上的灰尘和泪渍,走了过来,先帮我擦掉了脸上的血,她说,谢谢你,你饿不饿啊?吃不吃水饺啊?
我咬着牙搬过一张断了腿的凳子,吃着热乎的水饺,我感觉左耳朵有点失聪。水饺还是很鲜美,我一直叫不上这个馅的名字,虽然大妈和我说过很多次。我咀嚼着东西,眼前疮痍遍地,心里被揪紧,我不能懂,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会让良心成为一个人会下去的负担,我曾经记得这个中年妇人说,真希望这个世界上好的东西都不会变。不过此时我隐约听到她说,世道都能变,还有什么不会变。
我正吃着,突然,王二冲了进来,我扭过脖子看他,疼得生不如死。他两眼瞪得圆滚,拍我胸前的灰尘,怎么回事啊你这是!谁干的!怎么额头肿得这么厉害。
我刚要开口解释,进化版城管拍马赶到,他们合力将我缉拿,虽然遭到猛烈反抗,但是在英雄们的强大武装力量面前,邪必不能压正,我被按倒在桌上,脖子又被扭到,又是一阵生不如死。于是我被就地缉拿,并缴获凶器熟水饺数枚。我以为王二会为我不顾一切地干他们,但只见他拉过去其中一位,叨咕了两句,那人也面露惊色,给王二一个劲地拔烟。然后我就听到一声,那人说,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做个记录就行,两个小时后你来领人,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吧。
我被送上车时,并未被人推搡,哪还有一点对社会主义败类的厌弃,这甚至有点请的味道,王二跟我附耳说没事的没事的。
我思考了一下今天所遇,按照惯例,我这一站是看守所,下一站就是精神病院,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在里面甚至没有受到过多的刁难,这实在反常。在那铁栅栏围起的空间里,我并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头很疼,每个方位都很疼。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揉哪个地方。凳子很冷,其实也不是凳子,只是用链条接在墙上的一块大钢板,冰冰凉的。在我屁股都没坐热的时候,就有人叫了我的名字。临走前,他们只是让我在一张纸上签了个字,说,签完这个,也就没你的事了。我想看清楚纸上到底写的什么,但是白炽灯昏黄的灯光让我的眼睛有些吃力,直到模糊,最后,我只能不明所以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王二的车停在门口,看不到他人。我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圆得出奇,细算一下,原来是今天是月半。他载我回到小区门口,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们两个很少有这种沉默到尴尬的时候,我说,停吧,我就在这下。
他喊了一声,喂。
我扭过身子,还有什么事啊?
他说,今天本来想请你帮我件事的,这事儿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后别什么逼事都往自己头上揽,屌知道我还能不能帮你第二次。
我说,哦。谢谢。
我走着走着,突然想哭,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我看着剩下一片瓦砾砖渣,过去水饺的香味都被灰尘的涩味盖掉。心想,那碗水饺,我还没给钱呢。
我捏了捏干涩的眼角,看到我房间的方向,灯光亮着,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让她看到我软弱的一面,就当是要面子吧,我本能的抗拒这样的场面。
我回到家,陈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薯片,手面上贴着医用胶布,我躲在玄关后面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她看电视看的聚精会神。
我径直走进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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