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压抑着不能言说的*,突然释放出来,反倒变得坦荡。
苏昱忽而一笑,那笑通达眼里,本是因自嘲而起,却不由得牵动出这许多的清甜滋味,让他觉得餍足:“生了欲念,便由着欲念催使,没想到滋味却这样好。”他毫不避讳地描述着,好像只是买了一幅喜爱的字画,尝了一口诱人的佳肴,“木已成舟,你想要什么条件,现在可以补上。”
他以为她是什么人,会去卖……一个吻?
谢绫已然清醒,心中恼怒起来。这人突然出现不说,还一声招呼都不打说亲就亲,末了还问她想要什么条件。明明是不速之客,这喧宾夺主的事却做尽了。
她的双目中清清楚楚地映着他的笑彦,凛凛然迎着他的目光:“堂堂九五至尊,偷偷出宫,就为了轻薄一下我?”真是万分可笑。
苏昱默然不语。虽然措辞有些失当,动机也只是一时起意,但事实好像,确实如她所说。
遇见他以来所有的困惑齐齐涌上心头,谢绫被这千头万绪的线索逼得快要发疯,终于失去了耐心,干脆与他摊牌:“你究竟为什么要接近我?”
就为了轻薄这一下?
“这个故事有点长,准不准我吃点东西再慢慢与你讲?”他不以为意地向她笑。
一阵挫败感攀上谢绫的心头。他是真的连晚膳都没有用,就偷偷跑了出来?这行径,说是个纨绔富家子还可信,说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真是……一分可信度都没有。
他回过身去整理衣襟,看样子真如他所说,准备出这个门。
谢绫却突然出声阻止:“等等。”
苏昱回过头,惑然看着她。
谢绫向前一步靠近他他,迟疑了片刻,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了个吻,蜻蜓点水似地,稍纵即逝。待他反应过来,她已然负手危立在他面前,神情泰然自若,让他一时分不清方才的那个浅吻是真是假。
可脸上……明明还残余着她唇上的温热。
她微微仰起脸,得意中带几分讥诮:“不是要我问你讨条件么?才这样就不肯了?”
他说由着欲念催使,那她脑海中回想起的那些画面……算不算欲念?
若是不算,那回想起那些画面的时候,心中莫名生起的如鬼魅般来去无踪又缠绕不休的悸动……又算不算欲念?
况且,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让她看到他微愣时的神情了。
那厢苏昱也回过了神,嗤然敛着袖衽,似不经意地问道:“滋味好么?”
“……”谢绫哑然,得胜的笑容尽僵在脸上,颜色煞是好看。果然要调戏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人,她还得多加修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入了魔障,才会有方才的举动。记忆里有了一次还不够,偏生还要第二次。
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做起来是会上瘾的,对她尤甚。
当时她做了一次,却不知晓眼前人的身份,回想起来虽然离经叛道,却总有些缺憾。如今她知道了真相,再重演一回历史,才终于圆满了似的。
嗯……滋味不仅很好,而且很刺激。
※※※
灞水上柳絮纷飞,泊了三两画舫,零星灯火影影绰绰,蒙在石桥上。离朱雀街不过半里,官道上的喧嚣却尽数沉入水中,化作桨声。
谢绫听他说要用膳,没想到他却早已备好了这样一个别致的地方。
画舫上唯有他们二人,再并一个秦骁在外头掌舵,远处琴声隐约若现,近处水映烛光,粼粼中独得雅趣。
谢绫夸了两句,苏昱顺着她的话道:“寻常酒楼怕你瞧不上,只能别出心裁。”他浅浅地笑,手中替她满上杯盏,“在画舫上摆宴,这法子还是苏羡想的,少年时的习惯,没想到如今还用得上。”
他在燕国客居八年,也有短暂归乡的时候。他不愿久居在深墙之中,便和苏羡一同出来泛舟,后来每每回到故国,苏羡都会来这灞水之上给他接风洗尘。只是说是“每每”,八年里却也没有几次。
苏羡是硕亲王的本名,原是一年前朝堂上众人认定的江山之主,后来却功败垂成,退居幽州。两人是兄弟,却也是仇敌。可是听他这样描绘,却竟是手足情深,并无芥蒂。
他怎么会同她说这些话?谢绫有些错愕,试着开口:“不久后便是太后的千岁宴,硕亲王也该进京,到时候自然也能用上的。”
苏昱不置可否,却来了兴致,与她说了不少他们兄弟间的趣事。两人虽被朝政推向天各一方,可在他的叙述中,却像一对平常兄弟,兄友弟恭,偶尔也做些混账事。
谢绫平白无故放了苏修的鸽子,不仅不觉得忧心,反倒在船上吃好喝好,由着他漫天胡侃,好像这一夜的自在都是偷来的似的,浮生半日闲,怎不畅快。聊着趣事最易下酒,她听着笑着便多饮了几杯。酒劲上头,她兴致高涨,正见到船上备了把七弦琴,便要去弹。
酒兴之下潇洒肆意,琴音放达,声声沉入水中。
一曲终了,她才想起自己来此地的本意,酒喝多了便糊涂,声音也含含糊糊的,指着他问:“你还没有说呢,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
他却全无醉态,淡淡抿下一口,石破天惊的一句被他说得淡写轻描:“因为你曾是我夫人。”
谢绫迷迷瞪瞪的脑袋可算是清醒了。
他没有用妃子之类的形容。他说的是,夫人。
谢绫差点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出现了幻听,脸上的诧异之色久久未消,显然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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