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我已经满了十七岁。邓大爷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逼着我入了哥老会,当了袍哥。这在江湖切口中叫作嗨了皮。我很讨厌他,但知道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表面上顺从地拜入了哥老会。
师傅马不死也晓得我不喜欢邓大爷,劝慰我说,邓大爷其实也是为了我好,让我当上袍哥,也是为我多添加了一些防身的砝码,将来一旦和人有了纷争,袍哥身份说不定会对我有所帮助。
此时的我已经长成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小伙子了,急切地盼望着未来的一年赶快过去,到时候我就可以离开绵竹县,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我的目标是考取一所大学,逃出邓大爷的势力范围。每次想到外面有个广大的世界等待着我的探索,心里就觉得特别的开心和激动。但是小娘迟迟不归,却又让我有些失落。
我通过报纸,了解到外面的世界正轰轰烈烈地闹着革命。孙中山年初夺回广州,发表《和平宣言》,重新组成大元帅府,改组国民党,一切都在显示新世界正在向旧世界发出最后的通牒。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我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容易受到新思潮的影响,每每读到革命、打破传统、革除陋习重拾我大汉天威等新闻,心里就异常激动。激动过后,再看看自己还窝在这么闭塞的小县城里,心里澎湃的血液就像随时会冲破血肉,让我很不好受,恨不得不顾一切跑出去,立即就投身到时代的洪流中去。
新学期伊始,班上来了一个插班生。这个插班生是个女同学,叫王嘉丽,身材高挑健美,眉如青黛,黑发就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背后,一双含烟含水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有时穿传统的旗袍,有时穿时髦的洋裙子,给人的感觉既传统,又新式。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身上能把传统的美和新式的美,这样毫无破绽的集合在一起,几乎是在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忘我的单恋上了。
我不敢把对王嘉丽的爱慕告诉任何人,有害羞的成分,也有害怕邓大爷对她不利的担忧。但心中的情感犹如大海潮动,不停地来来去去,憋得我难受,不与人说一说,只怕会憋出病来。
我因为有个当道姑的娘,自小就被同龄人指指点点,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走得太近。我也自甘封闭,不愿和人来往。但这并不是说我就没有朋友。隔壁班有个叫做王呈泽的男同学,和我关系就特别要好。这娃是个匪头子,特别喜欢好勇斗狠之类的事,江湖习气很浓,和我称兄道弟。他老爸是本县的县长。当初我夺得国术大赛魁首之后,他就主动和我结交,并且还央求我带他去向马不死拜师学艺。马不死拒绝了他不知多少回,后来估计是王呈泽当县长的老爹,托了邓大爷亲自来做说客,马不死才勉强收了他,不过并不以师徒相称,只是让他和我一起练拳脚功夫。
我在一次酒后,忍不住把对王嘉丽的暗恋之情,在王呈泽面前倾诉了个痛快。
王呈泽听见后先是惊讶,接着就开始哈哈大笑,还用手猛拍桌子,以示自己笑得有多开心。
我被他这样嘲笑惹得大怒,一把掀翻桌子,作势欲打。王呈泽招架了两下,往后躲开,央求道:“好了。好了。证道,我不笑你了。”我怒气难消,还是追着他打。他知道打不过我,转身跑出去,站在小饭馆外面大声叫道:“我帮你约她出来,算是赔罪,可以了嘛?”
这话让我心思大动,气一下子就消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王呈泽拍拍我的肩膀,邪乎乎地笑道:“明天晚饭之后,我负责把王嘉丽约到咖啡馆。我要是做不到,随你处置。”
回家的路上,我觉得自己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快,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期待。第二天课堂上,我偷偷打量王嘉丽,见她认真听讲,没有回过头来瞧我一眼,心里便又觉得失落,莫非是王呈泽这小子逗着我玩儿?课间,我想找王呈泽问问清楚,这小子只是笑嘻嘻的,告诉我不用操心,一切有他安排。一整天,我都像是坐在云端上,老师讲了些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要逮着机会,我就偷偷观察王嘉丽,希望从她的肢体动作上读出点什么来。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读到。
好不容易熬到吃过晚饭,我快步来到位于县城大街尾巴上的咖啡馆外。这家咖啡馆是个西洋传教士开的。咖啡馆不像本地的传统商铺,都是排扇门,而是用整块的玻璃装饰门和窗户。
我走到咖啡馆对面的街角,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咖啡馆里,王呈泽和王嘉丽已经坐在里面了。我心里打鼓,竟然缺乏勇气直接走进去。王呈泽和王嘉丽并排坐着,时不时交头接耳,显得异常亲近。看见这一幕,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蹿上脑门,忘记了什么是害羞,推门走了进去。
王呈泽和王嘉丽都看见了我,一起站了起来。王呈泽朝我瞪大了眼,笑道:“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李证道,我的好兄弟,这是王嘉丽,我的堂姐。”
我有些意外,也有点隐隐的激动,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堂姐弟。
王嘉丽落落大方,伸出手道:“李同学。你好。”
我赶紧伸手和她握了握,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嘴变得暂时木讷了,心中对她这样新女性十足的见面方式赞赏不已。
我们三个都是年轻人,落座后经过短暂的尴尬阶段,就天南地北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了解到,王嘉丽有个当法官的爹
喜欢鬼状纸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