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火折子擦进旁边泥土中,他眼眸彻底合上的霎那她面容一整,专注而肃然。百根银针取完花了将近半个时辰,她抬袖擦了擦额上层层而下的汗紧顾不得休息接着开始施针,现在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容许她浪费。
银针一根根的扎下,还未扎到一半,她却感到头越来越晕眼越来越花,甚至连执针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一个穴位要校准好几次才能扎下。她摇了摇头,试途让脑子稍微清醒些,但刚摇了两摇脑子未清楚,胸间翻溢的气血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她猛然侧身,一口鲜血破喉而出渗透于泥土中,若是再慢一分,这口血便吐在了君熠寒的身上。
她抬手将唇角的血渍拭去,闭眸缓了缓,这口血吐出后脑子的晕眩感倒是减轻了些许。她顾不得多休息片刻,立即回身继续施针。
施针至尾声,温暖手抖得愈发厉害,根本不能再准确的落针。她咬了咬牙,将自身的几针银针调整了穴位,大不了再少活一两个时辰便是。银针调整后缓了片刻,她已趋萎靡的精神又恢复了几分,手也已变得勉强能够控制自如。
她咬牙尽量加快下针的速度,额间汗已浸湿了她的领口衣衫,她却恍若未觉只全神灌注在手中长短不一的银针上。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温暖手中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她长疏口气周身似突然脱力般身子一软伏在君熠寒的身边,只觉有无边的黑暗浪潮涌来欲将她袭卷而去。但现在,现在还不能,她现在还不能被这浪潮卷走。要卷,至少也得君熠寒平安无事;要卷,至少也不能让他亲眼看见。
迷迷糊糊中,她似感到身边人突然侧身,随之一股血腥味袭来。她瞬间睡意全无支起身扶住他,看着泥土上泛黑的血渍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不枉她施针时临时采用了针普上难度极高的逆针手法,虽然极为耗神,但效果着实不错,竟能在她将他体内的毒驱至一处时再逼出了几分。
他回首眸色极深的看着她,压抑的语声重似千均,“你怎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为我施针,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是啊,你不值得。”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她眼睑微垂掩住眸中痛楚,唇角带着丝淡淡疏离的笑,言不由衷道:“可我不想欠你什么,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就当做是我补偿吧。能起来吗?我们先看看怎么出去。”她拿着火折子站起身将手伸给他。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静,他凝眸望着她,火折子爆出一个噼啪轻响,他终是将手给她,似刚刚令人窒息般的对话根本未曾发生,轻笑道:“有你的妙手回春,当然能起来。”
他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四周照了照,自然而然的牵着她的手道:“走吧,前方应是个秘道。”
她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挣扎,却被他更紧的握住,他头也不回的道:“这里太黑,不牵着你容易摔跤。”末了又补上一句,“你不用拒绝,你我如今也算患难与共,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微动的手没有再挣扎,她任由他牵着她的手,用心的感觉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们此前可以借由他意识不清醒,当作以往的一切从未发生过,拿出彼此的真心珍惜着极为可能是最后时光的分秒。然当他清醒后,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以为他那样伤她之后,她纵是仍爱他却恨他;
她以为她真如他所言不会被原谅,对她擅自抹去他对她感情之事恨意难平。
他想要挽回她,却怕她再次受到伤害,事实的真相让她无法承受;
她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获得他的原谅,希望他再接受她,可似乎为时已晚,她的生命又在向尽头狂奔;
他愿,待到他将风雨平息后,能将她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她能原谅他,让他护她一世无忧;
她愿,待到她能哪怕有三五年的健康能陪在他的身旁而不是分离在即,他能原谅他,让她有枝可依;
……
秘道中想着细微的缓慢的脚步声,在这各自沉浸在思绪中却又难得的温馨中渐渐相携走远。
时光似静默不前,又似飞速流逝。当暗门在身前的那一刻,两人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谁也没有动手去开机关,谁也没有提醒对方。
许久,温暖胸口蓦然一阵气血汹涌,她将冲至喉头的腥甜强咽下去,手从他的掌中滑出来,淡淡道:“开吧。”
君熠寒缓缓收拢空落的掌心,在床边的第三口砖处暗下,此前进入这秘道走了没多远,他便发现这是条逃生的秘道,越往前走那秘道修建的规格套路越是熟悉,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熠寒,荷儿?”君昊天刚沐完浴换好衣衫来到书房,却隐约听见墙片有异响,随即隐身在暗处看究竟是谁发现了当初他逃出时炸毁的秘道口从里出来,没想到竟是他二人。他看着二人情形,急步上前道:“你们受伤了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相较于君昊天和温暖的惊讶,君熠寒显得极为淡定,他道:“此事一言难尽,稍后再细谈。得先名太医为她医治伤势。”
“你们先去内室休息,我这就去安排。”他现在的身份,再加之现在的情况,找太医之后就算将那太医处理了,也很容易引人怀疑,但此时已顾不得那许多。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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