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位站岗的埃及小伙告诉他们:“外国人被误炸了,军队里有人不想承担过失。”
很快,她就明白了。军方当晚误炸了外国人质,她跟陆光逸这两个幸存者是目击证人。一旦出了国,将这件事捅了出去,那么,当晚突袭了孟菲斯基地的军方人员和民兵组织头目都要因此受罚。有人不想承担过失,于是彻底隐瞒。
她跟陆光逸交流过好几次,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局怎么解决。
出于一些方面考虑,埃及人现在不想让他们出现在大众面前,也不想杀了他们。
而在孟菲斯,他们在这个沙漠基地里度日如年。埃及军方的人看守着他们,防止他们出逃。
陆光逸自从来到这个基地之后,就开始消瘦起来。他的家庭有军方背景,做事也是严谨认真出了名的。早在大学的时候,她就知道陆师兄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意志,而是恐怖和病痛——陆光逸的腿发炎了。
因为条件恶劣,陆光逸的伤口开始恶化蔓延开来。这一回,没有谁来发挥人道主义精神。
拖了一个月,这里的人才请了医生过来给陆光逸看病,结果那个医生的医术很平庸,打了几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接着,陆光逸不断地发烧,早上体温高的吓人,晚上体温又低于正常,伤口上的脓血开始慢慢呈现黑色,许多皮肤开始发紫。
她看过一些书,这是败血症的症状。代表病人的病毒感染情况已经极其危险了。
这些日子,是她自打出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了。陆光逸的伤口,一天比一天恶化,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论她怎么跟外面的那些埃及人哀求,这些人都只是丢下一些没有效果的药给他们。连一针抗生素,他们都不愿意给。
她明白,这些埃及人其实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他们要的是他们闭嘴,最好永远无法说出那三个西方人质是怎么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陆光逸清洗伤口消毒,以及尝试联系外界,让中国大使馆的人过来救救他们。然而努力了两个多月,还是无法联系到本国的大使馆。陆光逸的病情也时好时坏,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衰弱下去。
而现在,却是眼看着要不行了。
这天早上,她又去跟阿罕麦德套近乎。但是昨天借手机失败的事情,让这个埃及小伙对她多了许多防备,无论她说什么,这个阿罕麦德总是把手机死死捂在怀里。她能跟阿罕麦德说话的时间不多,换班的时间一到,阿罕麦德就离开了。
还是毫无进度的一个早上,她有气无力地回到了住宿的地方。
陆光逸今天精神好了一些,她看到他的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的胡茬。身体虽然消瘦得不成人形,但似乎并不畏惧眼下的情况。
“田溪,刚才借到手机了没有?”
“没有……你先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她端了一盆水过来,一揭开被子,底下的臭味顿时就溢了出来。他的腿已经化脓得不成样子了,她给他清除过一些坏死的肌肉,现在未清除的那部分又开始腐烂下去。
她整了整手帕,擦拭他的伤口的时候,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曾经何等意气风发的师兄,现在身体干枯的跟一个老头子一样——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而这世上,又有谁给他们一个公道和保护呢?!
陆光逸的声音很淡:“田溪……这一次来埃及,是我连累了你。你……保护好自己就成。”
“陆师兄,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一起来埃及的,当然要一起回去。你别担心……纸包不住火的,中国的大使馆会派人过来救我们的。”
但陆光逸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口,嘴唇上干裂的部分流出了血——
“田溪,有两件事——你听我说——第一,这些埃及军队误杀了人,现在又囚禁我们。说出去是莫大的国际丑闻。埃及现在本来就政局动荡,老百姓的信仰在叛军和军队当中摇摆不定,所以,他们会封杀一切不利于政府军队形象的新闻。”
她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听陆光逸这么一说,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陆光逸的优点是责任心强,秦老师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招他入门的。
而现在,陆光逸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才告诉她——放开他,自己逃命去就好了_
“所以,你不能跟他们作对。该忍的时候要忍,不要表现出一股仇恨的样子。我们来埃及……本来就是冒险,眼下这情况……也不要怨天尤人。秦老师不是说过吗?当记者,就要明白自己的命,有的时候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的。”
她点了点头,手帕经过了他腐烂的伤口。擦拭下一层绛紫色的血。
陆光逸的脸色苍白,接下来的话却更加坚定——“第二,等你见到了中国大使馆的人……也不要跟他们说这件事。就当……这些事都没发生过。”
她心下一惊,这下不只是伤感了,而是彻彻底底的错愕。她本来都盘算好了——逃到了中国大使馆,就要把这件事呈报上去。然后,自己亲手写一篇新闻稿,将埃及军队的罪行给揭发出来……迫使凶手接受惩罚,迫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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