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夜,满月。
虽然是八月十五,不过并不是中秋节。中秋节这个起于唐兴于宋的节日,对于历史从汉末就开始改变的大乾来说,显然是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节日。
所以这八月十五的满月对于大乾人来说,与七月十五或者九月十五的月亮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石桥上对月饮酒的赵瑛。
赵瑛并不喜欢吃月饼,对于这种馅饼他一直没有什么胃口。前世每年中秋收到的各种月饼要么被转赠他人,要么就放在那等着过保质期。也就是偶尔一两个中秋节有机会回家,才会在母亲的要求下迫不得已的吃一个意思意思。
不过今日赵瑛还是让厨子做了一盘摆在面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月饼还有那初升的满月。
“来,我敬你一杯。这个世界现在也只有我还记得这一天的你了,估计以后也没有人特殊对待这一天的你了。”
月已初升,赵瑛挥斥走了所有下人,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桥上。高举酒杯,遥敬着似乎近在眼前的月亮。不似阳光那般刚烈炽热,清冷的月光洒在人身上,平添了一股孤寂。
月亮当然不会回应赵瑛,就连李白那种人敬她,月亮也只是清高的挂在天上,继续顺着她的运行轨迹行进着。
“李白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我没他那么浪漫。”赵瑛将酒倾倒在月光上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你还是不是我以前看到的那个月亮呢?或者你只是平行着的另一个?”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如果你是我记忆里的那一颗的话,也许千百年后你还能照在他们身上。虽然隔上了千年之久,不过终归还是跟他们望着同一个月亮又过了次八月十五,你就帮我把这份情留存千年到时候再洒在他们身上吧。”
赵瑛每说一句话,就倒满一杯酒洒在月光上。月光饮不了酒,饮酒的只是月光下冰冷的石桥。
赵瑛语气有些俏皮的说道:“不是我不敬酒给你,是你自己选择不喝的。但是我酒是敬了的,你不能反悔,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做。这一杯,留给你。剩下的反正你也不喝,我自己喝。”
赵瑛将一杯酒放在面前的桌子的月饼盘,自己拿起酒瓶直接倒入嘴中。只是赵瑛的手法并不熟练,酒水从壶嘴中流出,在月光下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倒在了赵瑛胸前的衣襟之上。
半壶酒赵瑛只喝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被一同赏月的衣服给喝了去。满满当当的一壶酒片刻就被喝了精光。
“这月饼你们都吃不了,就只有我自己吃了。”放下酒壶,赵瑛呵呵一笑,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因为赵瑛挑剔的口味,所以王府的厨子都是顶尖的,就连普通的馅饼也能做的相当美味。
“嗯,味道还不错。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月饼其实也还挺好吃的呢?”赵瑛吃掉了一块,又拿起一块。
溶月悄无声息的走上桥来,将空着的酒壶拿走,又放下一壶满满的酒。聪明的她当然发现越王殿下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所以她只是静静的来,静静的走,一言不发。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么?”赵瑛沉声道。
“奴婢是看见殿下的酒差不多要喝完了,就再送了一瓶过来。”溶月屈身说道。
赵瑛吩咐道:“那就再去给我拿个酒杯过来。”
很快,溶月就又拿了个酒杯过来。这酒杯当然不是给溶月的,而是赵瑛自己喝的,之前那一杯还静静的放在桌上,月光照了半天,也没减少一丝。
赵瑛拿起桌上的一块月饼递给溶月,“你也吃一个罢。”
“是。”溶月接过月饼,慢条斯理的吃了下去。
“味道如何?”
“饼皮酥脆,内馅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很是好吃。”溶月慢慢品味了一番后说道。
“哦。”
赵瑛答了句在溶月看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这位王爷殿下吃不出味道了?
赵瑛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你会弹琴是吧。去将琴拿来,我要教你一首曲子。”
半响过后,溶月左手抱着个瑶琴,右臂挎着个椅子,艰难的挪到了桥上,一身淡雅高冷的气质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赵瑛并没有在乎对方模样,而是自言自语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七夕词被秦观一首《鹊桥仙》写绝,元宵词被稼轩一首《青玉案》写绝,而中秋词自东坡先生一首《水调歌头》之后,再无其他颜色。
赵瑛唱的是前世曲调,虽然在溶月听来有些怪异,不过好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溶月还是能在听过一遍后弹奏出来。溶月的嗓音虽不似原唱那么空灵,但是唱起这首词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行了,就这么唱下去吧。”赵瑛轻声说道。
对于溶月唱曲中的几个跑调部分,赵瑛也没有去纠正,严格来说那不算是跑调,而是溶月将几个在此时听起来怪异的发音唱法给改暗暗改了过去。
大乾版的《水调歌头》也是自有它的一番味道。
赵瑛喝一杯酒,就将桌上的一杯酒撒在地上,然后再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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