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朝翻了船,民国掌了权,蒋委员长的军队开上山来,端了贼窝,就木的山贼生涯才宣告结束。一众草寇都被收了编,他也摇身一变,当了兵。在就木眼里,当匪当兵其实没有任何区别,无非是换身皮,换杆枪,腰里多了几颗手榴弹,还是要拼上性命去换口饭吃。打仗靠的是人,人靠的是身子,要是有一副打不死的身子,再加打下几场胜仗,在那段岁月里是很容易混出头来的。几年下来,就木混得不错,升了上校,当了军长,手底下管三万人的部队。后来,有一支自称共产主义的队伍想拉拢他,要他反老蒋的水,就木没干,拒绝的理由很荒唐:“树皮草根我吃不惯。”
后来,听说那支连杂合面馍馍都吃不起的队伍,居然赶走了小日本,还捅了老蒋的心窝子。直到登上那艘远赴一个叫台湾的小岛的客轮,就木都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他最不明白的是,那个原本年年都要向朝廷进贡的小小扶桑国,怎么就能让咱们差点阴沟子里翻了船。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像白活了,可能是因为活了太久的缘故,在台湾的那几年,就木颓了,终日以烟酒度日,靠着退伍军官那点俸禄浑浑噩噩的过,苟延残喘的活,废到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他原本三十岁的模样,稳重洒脱,生得白净,浓眉大眼,鼻梁挺拔,嘴唇薄合,算不得丰神俊朗,也称得上是美男子。现在皮肤变得黝黝的黑,眼睛里总是弥漫着一抹浓雾化不开的忧郁,蓄起了唏嘘的胡渣,整天邋邋遢遢,要活不成,要死不能的样子。
一个人活腻歪的时候,总会想起以前,想起自己的根。那天夜里,趁着星月全无,就木提溜着皮箱,做贼似的逃离了退伍军人大院,径自买了张最早的船票,回大陆去了。此时正值敏感时期,他不明政况,一心只想做回道士,过以前的日子。刚寻了处道观安生,置办好行头,一群高喊着“破四旧、立四新”口号的红卫兵和激进青年就把他抓了去,黑漆嘛唔的关了几天之后,拖出来接受人民一通批斗,下放到西北边陲农村,劳动改造去了。
且不说就木点正点背了,至少他觉得挺好,不叫苦,不喊冤,每天第一个下地,天擦黑还不愿回来,劳动积极性比谁都高。他觉得这种日子挺好,比浑噩度日强得多。有事做就有了盼头,让他感觉到自己还真切的活着,活得下去。
就是在那段时期,就木结识了此生唯一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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