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天际放亮,红卫兵就来喊早,众人皆提着锄头,扛着爬犁下地去了。叶德财一觉醒来,竟把昨夜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全身酸痛,提不起精神。他正准备找个地方打盹,就木忽然从后面抄了出来,把他拉到一旁,正色问道:“昨天你做过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叶德财心里本就有鬼,经就木这一问,更是犯了嘀咕,心想难道他知道什么不成?思量半晌,才缓缓道:“奇怪个球,俺看你最奇怪!”
就木不再逼问,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仔细的观察了叶德财印堂之上的黑气,发现比昨夜更浓。
这一天,叶德财没有半点心思干活,满脑子都在想着王寡妇的事儿。他寻思让就这样让尸体晾着也不是个事儿,等到臭了出来,难免会东窗事发。而且,听说女队那边认为王寡妇是逃跑的,已经炸了锅,正向上面打报告。万一上面为了贯彻政治思想,严肃处理这件事,派下部队来搜山,那屁大点地儿的柳树林,还不半天就露了馅儿?他越想越后怕,此时正好鸣了晚锣,天色暗了下来,人也散了,他绕着田边准备再进柳树林把王寡妇的尸体处理掉。
当视野里只能看到红卫兵回营的背影时,叶德财便向柳树林走去,走出不过两步,只见就木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在了身前。做这种事情最怕撞见人,他心里发虚,颤颤巍巍道:“恁干啥嘞?”
就木笑笑看着他不说话,忽然朗声高呼道:“快来人啊,有人要逃跑!”
叶德财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揪住就木领子,虎吼道:“喊个啥?我要逃跑就是龟孙!”
就木也不反抗,把手垂在腰间,作势惊恐,喊的更响:“哎呀,这个人不但要逃跑,还要打人啊,有没有人来管一管呀!”
空旷的田野上立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一名红卫兵闻讯而来,手里的小米加步枪已压上了子弹。眼见叶德财和就木推推搡搡的模样,立时板起脸来,把枪端在身前,喝叱道:“哪个要逃跑?”
就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忽然就是一坐,指着叶德财道:“报告,就是他。”
叶德财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有红卫兵在,一定把就木揍的连他亲生爹妈都不认得。不过,他却不知道他打不过就木,就木也没有爹妈。
红卫兵端着枪杆子指着叶德财的脑袋,喝道:“松手!”
叶德财怔怔的松开了手,转过身来,赔着笑脸,道:“长官,误会误会。”
红卫兵拿枪尖往他太阳穴上一戳,道:“什么长官?叫同志!”
叶德财攥紧了拳头,心想你小子要不是红卫兵,老子一定用枪把你打成筛子。无奈,毕竟枪在人家手上,他不好发作,只能赔笑道:“是是,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叶德财天南地北的解释了一通,红卫兵起初不信,认定他一定想要逃走。就木倒也不反驳,顺着叶德财的话往下说,反倒为他说了几句好话。末了,红卫兵说他们影响了同志之间的团结,罚了不准吃晚饭,这件事情就算这么了了,叶德财却暗暗记恨上了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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