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园建造时依足了我老家周尧的风格,蔚色清池映照皎白回廊,芭蕉并一品红遍栽,屋子的窗户近似圆形,隔断甚少,十分宽敞明亮。
而明束素这个难伺候的主子,最是欢喜阴暗隐秘的场所。我便命人四个边角上各设了厚重的帘子,一旦放下,便如我俩初见旧亭一般。
此时她正午睡,帘子自然是拉上的。
我的外裳被她硬抢去了,说来好笑,一挨着它,明束素就睡着了。而我一没有午睡习惯,二不敢同她共枕,只一身单衣在这黑暗的屋里,保持着安静,随着时间推移,丝丝恐惧漫上心头。
我的娘亲是病死的。
据说她当时见到了一条巨蛇,被吓晕过去,再醒来便得了一种极奇异的癔症,每日只肯待在榻上,不怎么吃东西,只欢喜喝最最干净的雪水。父亲深爱她,便从绛雪州买来最新鲜的雪水供她饮用。
她生病的那段时日,父亲不许我常常探望,我便偷着溜过去。母亲见了我总是很精神,她喜欢握着我的手,向我说许多许多的话,有些很有趣,是她以前在绛雪州时的事情;有些却极其模糊,难以理解,一会儿让我逃,一会儿让我就呆在家里。
我心里隐隐知道娘亲好不了了,一直乖乖地听着。
只是那一天还是到了,娘亲死了。
我本在她的身边午睡,满鼻淡淡香气,醒来时候,却被换上了一身孝服,诵经的佛徒身上的檀香似是极劣质,熏得我想吐。接着,我便像一个木头人,被人拉来拉去,念很长很长的悼文,还有就是敷衍场面似的大哭。
我在明束素的身边轻轻坐下。
她睡得很平稳,抓着我的衣裳,面色安然。
这孩子虽然久病缠身,而我见她的时候,却几乎不曾见过她虚弱的模样,也不知是她要强,还是我在的时机都太恰巧。
这时,明束素极小声地咳嗽了几下。
我看着她,那张粉色的小脸泛上苍白,手指发僵,身体一点点地蜷缩。
她这模样如坠冰窖,而我分明也被拉了下去。
“殿下?”
我碰了碰她的肩膀,而明束素没有回我,心里的恐惧渐渐加深。
若她有个好歹,我日后是永不敢睡觉了。
明束素猛地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但眼里没有焦距。
那模样极其骇人,我僵在当场,只觉所有的心思过往被她读了个透彻。
......明束素,该不会是......
过了一会儿,那猫儿似的瞳孔才集中了些,似是认出了我,她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往我这里悄然挪了挪。
“药...衣服里...”
我才回过神来,立刻将她抱着坐起,一面拿药,一面倒水,让明束素好好吃下。
她的神色渐渐好转,我的双手则背在背后,抖得不成样子。
“束素的病一直如此,已习惯了。白羽夫人的药很有用,以前更难挨些,而今已经好的多了。先生不必担心,便是在这儿死了,也不过是束素福薄。”
明束素将那张小脸侧过去,深深埋在我的衣裳里,发出极闷极不开心的声音。
“瞪着先生是因为小时候,还未被接到楚宫时,下人们每每趁着我发病的时候,明着抢我的东西。嬷嬷不在,我又动弹不了,只能瞪人。说来也吓人,被我那般瞪了之后,那些坏人不久便会连夜噩梦,为求心安就会把东西送回来。久而久之,竟是连这些贪婪的下人也不会光顾我住的地方了。”
这孩子心里对自己的恐惧,很强。
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明束素躲了躲,而后便任我去了。
“束素真厉害!”
“是那些下人做贼心虚罢了,连我的东西也敢觊觎。不过,先生方才被我那样瞪了,身子有何不舒服么?”
明束素哼了一声,终于肯正眼看我,些微担心隐藏在闪烁目光之中,很有几分娇娇女特有的辛辣温柔。
“不觉得,想来束素这能力也是分人的。若是对着束素讨厌的人用,那人就会噩梦连连,惶惶不安;而对着束素喜欢的人用,那便不会。”
我笑了笑,逗着她道。
“谁说我喜欢先生了?”
明束素说着倔话,一本正经地将我按倒在床上,小小的手捂着我的眼睛。
“听本皇女的,现在睡觉,先生你一定会做噩梦的。”
“那束素是讨厌我了?”
我扬着唇,那柔软的手掌有些冰冷,还沾着汗水,可并不惹我讨厌,反而让我觉得又心疼又好玩。
“这世上,在先生眼里看来,除了讨厌,便是喜欢了么?”
明束素坐在我身上,样子想来十分骄傲,声音刻意放沉,威严没有多少,却带出几分不该有的魅惑来。
若她年纪再大些,这便是赤/裸/裸的勾引。
我极轻地吸了口气,玩心一起,索性反压在了她的身上,以面具抵着她的额头,一臂撑起,以免真的压到了这位尊贵娇弱的皇女。
“殿下若是不喜欢臣,为何特地要臣来教你音律呢?”
我也学她压低声音,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妥,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勾引。我脸上悄悄一红,移开目光,咽下口水,故作着镇静。
...我,只是好奇地询问,或带着几分逗她的想法罢了,再没有别的心思。
明束素放下了掩着我眼睛的手。
她笑得极好看,也极狡猾,伸出一根手指,戳着我的脸,天真无邪。
“都说风家专出端庄典雅的皇后,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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