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莫利爱路25号,史公馆。
女儿一夜未归,史筠珩如热锅蚂蚁,坐立不安。
他打电话到圣约翰大学教务处,学校说没有归校。
“会不会出事了?女儿一向乖巧听话,不管去哪儿都会来电报安,如今踪迹全无。”史筠珩心乱如麻。
他动用了新政府外交部特别之权,调查到女儿最后出现是在虹口机场,虹口机场有枪击案出现。
凌晨1点,史筠珩驱车赶到虹口机场。
工作人员称,一名共党特工被当场击毙,一名冒充空乘人员的共党女特工被特高科带走。
“是不是短发,十八九岁的模样?”史筠珩焦急询问道。
“是的,那个女孩子还挺倔强,最后被连拖带拽押上了车。”
史筠珩一直避免让女儿与政治有瓜葛,“政治是个杀人恶魔”,他一直这样子告诫女儿。他欣赏女儿在舞台上表演话剧时的专注。她饰演的是四凤这个角色,一个单纯阳光的女孩子。
“爸爸,其实我更偏爱繁漪?”演出结束后,史筠珩送上鲜花祝福女儿。
“奥,繁漪这个女子命运太悲惨,爸爸不希望你诠释这样的角色。”
“但是她敢爱敢恨,为了爱情可以不计一切代价,她就像一团火焰,耀眼夺目。”史茜妮争辩说。
“她是一团火焰,吞噬了所有人,她为了爱情摧毁了整个家庭。”史筠珩正告道,“除了爱情,人世间还有更崇高,更伟大的事情。”
史筠珩是为了他的事业,牺牲掉了爱情,他不希望女儿重蹈他的覆辙。其实打心底里说,女儿越是痴迷爱情,他越是宽慰,因为这样子,她就会远离乱世的纷纷扰扰。
女儿就是乱世里的一抔清泉,慰藉他孤寂的灵魂,如果没有女儿,他早如荒野中奔逃的孤魂野鬼,心无所住。
“她怎么也趟入了谍战这滩浑水。”他本打算送女儿到美国读书,奈何她舍不得离开上海。
“我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我断不会离开这里,这里就是我生命之源泉。”
“爸爸,这是我上周在《上海周报》投稿的诗歌。”女儿一日欢喜如四月的云雀,手中拿着一卷期刊。
史筠珩接过期刊,上面写道:
“我钟情石库门的斑驳建筑,
我迷恋沪上软语的惬意娇怜。
外滩的风云吹卷,
都是我的迷离醉眼。”
“你喜欢读谁写的新诗?爸爸年轻的时候,喜欢读胡适的《尝试集》,‘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年轻时,爸爸也曾在《新月》诗刊投过一些新诗。”
“我喜欢志摩的诗集《翡冷翠的一夜》,他把佛罗伦萨这个空洞的城市,翻译成翡冷翠这么的诗情画意。他的《再别康桥》,算是新诗中的卓然超群的佳作。不过可惜他那么早就死掉了。爸爸,你认不认识徐志摩?”史茜妮好奇地张望着眼睛。
“有过一面之缘,他这个人是个感情炽热的人,因为对感情的炽热,所以能写出柔化人心的佳句。不过现在的新诗,大抵不能读,徐志摩有旧诗的功底,所以在新诗写作上游刃有余,遣词造句能出神入化。现在的诗人,都是无病呻吟,经不起岁月的淘洗。”
“那是要多读一些佶屈聱牙的旧诗喽?”
“旧诗读的多,新诗才能写的有韵味,不浅薄。“
“迂腐之见。”女儿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见解。
一夜无眠,史筠珩熬红了眼睛。他知道张沐枫在特高科,他却不能打电话给张沐枫,日本人在电话接听上很有一套。如果两人通过电话联络,所有的布局全都功亏一篑。
建邺路94号,新政府外交部上海办事处。
汪精卫打来电话。
“筠珩,”电话的另一头气急败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女儿居然是共产党,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和日本人打招呼,才没有抓你,不过你先把手上工作停掉,在你女儿的事情处理清楚之前,先由别人代理你的工作。”
“是,汪主席,卑职治家无方,以致遗祸国家。如果犬女果真做了危害新政府的蠢事,卑职一定会大义灭亲,以儆效尤。”史筠珩心头在滴血。
秘书处又打来电话。
“史次长,一位叫松本丰川先生说是您的老朋友,他邀请您到他家做客,地址是礼士路47号。”
礼士路47号,史筠珩抬首一看,是一栋新建的日式建筑。日本占领上海后,没收了国民政府的房产,在原址上兴建了诸多日式风格的建筑,作为日本部门办公和高官的寓所。
仆人拉开帐子门。
松本丰川身着武士服正襟跪坐。
“史次长,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南京一别,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尊兄的英姿。”
史筠珩也跪坐在榻榻米上。
“是呀,松本先生,我们闲话少叙,您找我何事,我们直入主题把。”
“史次长,真是快人快语。昨晚特高科在抓捕行动中,逮捕了几名共党匪谍,不想他们手脚毛躁,居然把令嫒错抓在内,我已经严刑斥责了他们,怎么能匪民不分。”松本丰川语声中夹杂着愧疚。
史筠珩知道了松本丰川的目的,看来不会把女儿怎么样,只是借此来要挟自己。
“真是惭愧,自亡妻故后,对于犬女,我也疏于管束,倘有危害中日关系的孟浪之举,还望松本先生网开一面。”史筠珩借坡下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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