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眼睛微微睁大,随后低头应诺。
她没想到曹氏会越过世子王悦的妻子陈氏,让自己去赴宴。王悦的妻子也是出自士族,高门大姓,与性情恬淡的王悦也算是相得,只不过身体一直不好。
陈氏常年卧病在床,但是该有的晨昏定省,节庆祭祀,从来不曾缺席。阿衍经常分不清陈氏到底病在哪儿了。
庾氏相邀,按理说应该重视。颍川庾氏同为南迁大族,人才鼎盛,名重一时。
南迁后的王导不仅非常重视与吴地大族交好,同时还将北地南迁的士族紧紧团结起来,造就了南北士族之间暂时的,微妙的平衡。
王导治家如治国,对家人的要求与他的为政方针也保持同步。
阿衍不知道这次庾氏赏花所为何事,曹氏也并没有对她交代。由此可见不是亲生的,哪怕面上再关切,也没那么真情实意。
辞别了曹氏,阿衍带着琳琅去了王恬的生母雷氏那里。
雷氏自王洽五六岁后,就带发修行,出家为居士。王家给她在府内建了家庙,她常年在家庙修行礼佛。
四时节庆,除非王导和曹氏有要求,否则从不轻易出来。
王琳琅一路上瞪着大眼,好奇的在四周看着,她只知道这一时期佛道并行,琅琊王氏一族中,既有信佛的,又有信道的,而她只好奇这个时期的佛寺是长什么样。
阿衍并没有说她,在她看来,什么年纪的孩子就应该有什么样子。王琳琅老成持重,家里已经有一个小大人王浩了,琳琅也毫无孩子气,家里一点热闹劲儿都没有。
仆妇将二人带到一方小院门前,就告退了。
王琳琅大失所望,这个院子没什么出奇的嘛。不过想来也是,王导为高权重,在朝为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呢,怎么可能在家里真的建一座高耸的寺庙。
还没进院门,就闻到熏香的味道,与后世王琳琅经常在寺庙景点中闻到的味道不太一样,这个时期的香料并没有那么浓郁,淡淡木质香气,像是焚烧了什么树木,却又一点都不呛人。
阿衍握着琳琅的手,小声的跟她说:“姨太不喜欢仆妇成群,清修的地方出了洒扫的丫鬟旁人都不许进,连供奉都是姨太亲手来做。”
她没有告诉琳琅,王恬不喜欢别人管他亲生母亲叫“小娘”,所以他们一家子都是管雷氏叫“姨太”。
王恬以前跟她说过,娘就是娘,分什么大小?
王恬其实并不是很介意自己庶出的身份,他是个心胸开阔,志怀高远的人,再加上世子王悦品性端正,兄弟几个也算的上是兄友弟恭了。
只是曹氏早年好妒,雷氏出身小门小户,除了有两个儿子傍身,早早就失去了王导的宠爱,在家中虽说无人欺凌,但是也日日伏低做小。
王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王恬却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幼时母亲每日战战兢兢在曹氏面前服侍的样子。虽说曹氏也不至于打骂,但是妻妾之间主仆分明,王恬自幼桀骜不驯,最讨厌跟人低头,更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对人低头。
雷氏也知道自己这个长子的心结,所以王恬上了十岁后,为了不让王恬不自在,雷氏就自请出家,去庙里清修。王导与曹氏俱觉着妾室出家,说出去有损于家声,更何况雷氏为王氏育有两子。
就是不考虑雷氏的出路,也要考虑王恬和王洽的面子,生母出家,难免遭人臆测。
所以最后折中,雷氏在家带发礼佛,做个居士。
迈过门槛,王琳琅就看到,院内的格局倒是跟寺庙差不多,正对着的像是正殿,里面供奉着佛像。而雷氏,就在门前站着。
春夏之交的风非常的暖,院内有大朵大朵的白杜鹃盛开,层层叠叠。雷氏一身米色的大袖长衫,衣带当风,显得人不胜衣。
王琳琅有些恍神,这就是王恬的母亲吗?
王恬一家人真的很奇怪,母亲柔弱,妻子端庄,丈夫桀骜,儿子老成,女儿呆萌。
阿衍向雷氏行礼,雷氏侧身到一旁,并没有受阿衍的礼。
王琳琅也行礼,甜甜的叫了声“姨奶奶!”
阿衍很高兴,她刚才还发愁不知道应该让琳琅怎么称呼雷氏,琳琅管曹氏叫叔祖母,但雷氏是妾室,身份低微,却辈分高。琳琅这一声“姨奶奶”是叫到了阿衍心坎里,小女孩看来很尊重王恬的生母。
雷氏只是微微的嘴角弯了下,看的出来并不讨厌王琳琅的称呼。
近看王琳琅才发现,雷氏是气质胜于容貌的人,其实长相平平,只是清秀,但是举手之间平静淡然的气质,让人平添了几分尊重。她已有春秋,细长的眉眼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仕女,鬓角微微有了几根白发,但是却不太显老,反而装点了她的气质。
雷氏招呼两人都正殿后她的卧房坐下,茶已经沏好了,冒着微微的水汽,不冷也不热。院内不闻人声,只有鸟语虫鸣。
雷氏问阿衍:“这就是元公王祥的玄孙女?”
阿衍笑着应是,说:“叫琳琅,是个可人意的孩子,特意带来给您看看,以后就养在咱们家了。”
雷氏淡淡的点头说:“蛮好的,你们儿女双全,又添一娇儿,辛苦你了。”
阿衍回答:“说哪里的话,母亲哪有嫌养孩子辛劳的,琳琅聪慧又懂事,我高兴还来不及。”
雷氏问她:“此次来,夫人可曾对你有什么交代?”
阿衍会意:“母亲说,庾氏下了帖子,要开赏花会。我刚看了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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