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孟文词不及温韦
孙孟文词,气骨甚遒,措语亦多警炼。然不及温、韦处亦在此,坐少闲婉之致。
冯正中与温韦相伯仲
冯正中词,极沉郁之致,穷顿挫之妙,缠绵忠厚,与温、韦相伯仲也。蝶恋花四章,古今绝构。词选本李易安词序,指“庭院深深”一章为欧阳公作,他本亦多作永叔词。惟词综独云冯延巳作。竹博极群书,必有所据。且细味此阕,与上三章笔墨,的是一色,欧公无此手笔。
正中蝶恋花情词悱恻
正中蝶恋花四阕,情词悱恻,可君可怨。词选云:“忠爱缠绵,宛然骚辩之义。延巳为人,专蔽嫉妒,又敢为大言。此词盖以排间异己者,其君之所以信而不疑也。”数语确当。
正中蝶恋花四章解
正中蝶恋花首章云:“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忧谗畏讥,思深意苦。次章云:“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始终不渝其志,亦可谓自信而不疑,果毅而有守矣。三章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忠厚恻怛,蔼然动人。四章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词意殊怨,然怨之深,亦厚之至。盖三章犹望其离而复合,四章则绝望矣。作词解如此用笔,一切叫嚣纤冶之失,自无从犯其笔端。
正中词极凄婉之致
正中菩萨蛮、罗敷艳歌诸篇,温厚不逮飞卿。然如“凭仗东流。将取离心过橘州。”又,“残日尚弯环。玉筝和泪弹。”又,“玉露不成圆。宝筝悲断弦。”又,“红烛泪阑干。翠屏烟浪寒。”又,“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亦极凄婉之致。
北宋词古意渐远
北宋词,沿五代之旧,才力较工,古意渐远。晏、欧著名一时,然并无甚强人意处。即以艳体论,亦非高境。
晏欧词近正中
晏、欧词雅近正中,然貌合神离,所失甚远。盖正中意余于词,体用兼备,不当作艳词读。若晏、欧不过极力为艳词耳,尚安足重。
好作纤巧语为晏欧之罪人
文忠思路甚隽,而元献较婉雅。后人为艳词,好作纤巧语者,是又晏、欧之罪人也。
晏几道工于言情
诗三百篇,大旨归于无邪。北宋产晏小山工于言情,出元献、文忠之右,然不免思涉于邪,有失风人之旨。而措词婉妙,则一时独步。
小山词曲折深婉
小山词,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又,“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既闲婉,又沉着,当时更无敌手。又,“明年应赋送君时。细从今夜数,相会几多时。”浅处皆深。又,“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又,“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亦复情词兼胜。又,“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曲折深婉,自有艳词,更不得不让伊独步。视永叔之“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倚阑无绪更兜★”等句,雅俗判然矣。
张子野词古今一大转移
张子野词,古今一大转移也。前此则为晏、欧,为温、韦,体段虽具,声色未开。后此则为秦、柳,为苏、辛,为美成、白石,发扬蹈厉,气局一新,而古意渐失。子野玫闷渲校有含蓄处,亦有发越处。但含蓄不似温、韦,发越亦不似豪苏腻柳。规模虽隘,气格却近古。自子野后,一千年来,温、韦之风不作矣,益令我思子野不置。
苏辛不相似
苏、辛并称,然两人绝不相似。魄力之大,苏不如辛。气体之高,辛不逮苏远矣。东坡词寓意高远,运笔空灵,措语忠厚,其独至处,美成、白石亦不能到。昔人谓东坡词非正声,此特拘于音调言之,而不究本原之所在。眼光如豆,不足与之辩也。
东坡词别有天地
词至东坡,一洗绮罗香泽之态,寄慨无端,别有天地。水调歌头、卜算子[雁]、贺新凉、水龙吟诸篇,尤为绝构。
东坡词人不易学
太白之诗,东坡之词,皆是异样出色。只是人不能学,乌得议其非正声。
耆卿词善于铺叙
耆卿词,善于铺叙,羁旅行役,尤属擅长。然意境不高,思路微左,全失温、韦忠厚之意。词人变古,耆卿首作俑也。
蔡伯世论词陋极
蔡伯世云:“子瞻辞胜乎情,耆卿情胜乎辞,辞情相称者,惟少游而已。”此论陋极。东坡之词,纯以情胜,情之至者,词亦至。只是情得其正,不似耆卿之喁喁儿女私情耳。论古人词,不辩是非,不别邪正,妄为褒贬,吾不谓然。
东坡少游皆情余于词
东坡、少游,皆是情余于词。耆卿乃辞余于情。解人自辨之。
黄不如秦
秦七、黄九,并重当时。然黄之视秦,奚啻е与美玉。词贵缠绵,贵忠爱,贵沉郁,黄之鄙俚者无论矣。即以其高者而论,亦不过于倔强中见姿态耳。于倔强中见姿态,以之作诗,尚水必尽合,况以之为词耶。
黄九于词直是门外汉
黄九于词,直是门外汉,匪独不及秦、苏,亦去耆卿远
喜欢白雨斋词话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