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道到底是兰道,哪怕被逼到这个程度,哪怕已经崩溃过一次,她还是能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跨过满地的狼藉,上楼更衣,画了一个精致的妆,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这才出门。
艾尔诺的老宅自从沅晔搬到17区疗养身体后就空置了,但这里依旧是艾尔诺家地位最崇高的地方,每次打开,都是有大事。
上次打开,就是要让鸢也认祖归宗,让她继位家主。
兰道迈过门槛,客厅暖气充足,和外面的温度差距极大,她打了个战栗,再一看,族里所有叫得上名字的长辈,都来了。
艾尔诺家有一套微妙的互相制衡——只有嫡系可以继位家主和vl的老教父,但嫡系要受由旁系叔伯组成的族老们的监督。
就像中世纪时期,国王和教皇的关系。
此刻,叔伯们就以审问的姿态面对兰道,沉声说:“自从老教父去世,小也入狱,家里的事情我们都交给你处理,从来没有过问,但是你太辜负我们信任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兰道一动不动:“我做了什么?”
另一位叔伯说:“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把子公司卖掉?
还是vl旗下最有价值的两家子公司!”
兰道定住,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来兴师问罪这件事,更不明白他们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鸢也坐在末尾,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婶婶也无法苟同她的做法:“兰道,哪怕是老教父做出这种决定,都要跟我们商量,何况你还不是老教父,你没有这个权利,vl不是你的个人财产!”
这次约瑟夫跟在兰道身边,及时为她接过话:“叔伯们一定是误会了,夫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李希打断:“族老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约瑟夫只得低头后退一步,兰道镇定道:“叔伯们说的话,我没有听懂。”
“听不懂,总看得懂吧?”
叔伯点着桌上的文件,“那这份合同是怎么回事?”
兰道走过去看,眼皮跳了跳,竟就是她把两家子公司转让给尉迟的合同!她眼睫飞快颤动:“这是从哪里来的?”
她只给了尉迟,怎么会在这里?
鸢也慢条斯理:“哪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找过笔迹鉴定专家,上面的签名的确是母亲的,母亲还有什么可说?”
叔伯失望透顶:“兰道,上次你把四大港口卖掉,老教父已经警告过您,不准再有下一次,老教父这才走多久,你就开始变卖他的财产,你还有良心吗?
!”
其他叔伯也都发出了质问和谴责的声音,鸢也嘴角带着自然的弧度,不深不浅,刚好能容下手里这杯红茶释出的甘甜气息。
她想起小时候玩过的一个单机游戏,叫《植物大战僵尸》,里面有一种植物,土豆地雷,事先埋下,等僵尸走过来,踩到了,就会爆炸,而且一炸就是一群。
兰道现在就是那只踩地雷的僵尸,她埋了这么久的地雷,当然要她挨个体验。
股份,子公司……他们一步一局为她设下的圈套,现在就是收网的好时候。
……薄薄几张纸,轻如鸿毛,兰道拿在手里,指尖却微微泛起了白,像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只是不知道在克制什么情绪?
“是,是我卖了子公司。”
短暂的沉默后,兰道承认了。
鸢也挑起眉。
紧跟着,兰道下一句是:“但我卖子公司,是为了艾尔诺家和vl。”
“叔伯们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有多难,就靠我一个人撑着,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也有需要打点关系的时候,这两家公司我是卖了,但得到的钱我没有私吞,我是用去疏通关系。”
鸢也险些把手里的茶撒出来。
这女人反应还真快,才一会儿就给自己编好了理由,还是一个乍一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很让人想起她前段时间的劳苦功高的理由。
这不,叔伯们的神色都放缓了。
“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借口。”
李希冷笑。
“我没有姑姑的命好,可以待在家里坐享其成,无论什么都要我自己去做,这里面有多辛苦,怕是只有老教父才看得到。”
李希之所以闲在家里,是因为她被董事局停职,而她之所以被停职,是因为她和老教父乱沦被捅出去,说起来还就是因为她那档子事,才让vl陷入危机。
兰道一句话,没有指着李希的鼻子骂她什么,却是当着叔伯们的面,把她的面子里子都扒了,甚至还祸水东引——李希的事情,族老们还没有来得及处理。
李希面上动怒,要说什么,鸢也侧了侧头,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才忍下。
灯上一段光从鸢也鼻梁上流淌而过,小痣将她的表情衬得愈发真诚:“是吗?
给谁疏通关系了?
给了多少?
我可以帮母亲参考参考,这笔钱给的合不合市场,对方有没有趁火打劫?
兰道想引李希跟她吵架,把话题从合同上转开,鸢也偏要追究到底。
兰道一双眼睛如严寒冬雪,静静地看着她,鸢也笑得无害。
她隐忍道:“钱,还没有给出去。
我看局势已经控制住,没必要再疏通就留下了。”
她不能随便编造一个收钱的对象,因为鸢也一定会去查,到时候没查到,她更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叔伯们交头接耳,商议处置的办法,片刻后才由最年长的那位叔伯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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