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跨进“卫生间”的门,掏出“手机”,摁了一个号码,然后微微侧头听着电话铃声的来源。
而后,他笑容古怪一瞬,似乎在用惯用的开朗掩盖找到梁目标的愉悦和即将展开杀戮的兴奋。
编剧看得心中一寒,他有些惊骇地发现,虞幸明明是对着空气,但随着虞幸的表演,他脑海里自动补全了这个场景,竟然一时间有种虞幸眼中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卫生间的感觉。
最后一个隔间在哪里,里面正有一个男人即将被杀死,都仿佛已经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是被带入戏了。
不少演员都能做到这一点,用很短的时间让观众感受到共鸣,将他们带入场景,以假乱真,可编剧震惊的是,虞幸的资料上显示,他并没有学过表演,也没有相关表演经历,一个纯新人竟然能这样去诠释一个复杂角色,这得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了吧?
虞幸天生就该当演员!
编剧心里一阵激动,当看到虞幸捂住一个不存在的人的嘴,用不存在的刀子捅进去时的表现,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随着剧情而揪了起来。
编剧都这么激动了,向孝群的感受只有更深。
在虞幸身上,他看到了一个很真实的、隐藏在社会中却始终格格不入的人。
格格不入的反人类人格,精心伪装自己的一切,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灵魂,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露出狰狞的一面,将人类恐惧的东西当作娱乐。
向孝群……就是这样的人。
他喜欢这个剧本,因为任新让他看到了自己,而剧本中的其他人物也没有完全清白的,各个背负着不同的罪恶,在笑脸的背面隐藏着一张张恶毒面孔。
他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这个剧本太和他胃口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虞幸的表演,让他特别喜欢,甚至于他几乎要以为虞幸只是解放天性,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了。
等虞幸表演结束,他自己没什么反应,看他表演的人却各个呼吸急促,从身临其境的压迫感中解放出来。
“很好!”向孝群对自己喜欢的表演向来不吝啬夸奖,他直接拍板道,“你是我见过最适合任新的演员,后面进来的也不会有你一半的感觉了!明天你去一趟我的公司,我们把合同签了?”
虞幸欣然同意。
在向孝群的要求下,他留下了自己的微信,然后戴好帽子和口罩,一派从容地走出了教室。
外面有很多人朝他行注目礼。
虞幸温和笑笑,让人看不准他的心情,一言不发,从老学校后面的一条小路离开了试镜地点。
他的目标已经初步完成,明天去签个合同,接下来就是较长的等待,等所有演员人选确定,进行表演教学和剧本维度的时候,就是他接近向孝群,查出碎尸案真相的时机。
在此期间,他可以把两场被压制能力的推演先过掉,之后就可以继续浪里个浪,去完成他一直以来的目标了。
于是虞幸在芜湖待了没一天,就又坐车去了向孝群公司所在城市,签完合同后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弥今市。
赵谋给他发了微信,说是赵家已经同意放赵一酒离开家族队伍,让他加入虞幸的队伍了,絮絮叨叨一通什么要照顾好他这个缺根筋的弟弟,硬是把塞赵一酒进队抱大腿说得冠冕堂皇,甚至反客为主,好像虞幸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虞幸自然不会惯着他,直接拆穿了赵谋的话术,嘲讽他们明明是“各取所需”——赵谋需要虞幸来保护赵一酒不受赵家和别的什么势力的伤害,赵一酒需要一个平等对待他的靠谱队伍,而虞幸则需要赵一酒这样潜力极高又可以信任的强力队友。
老实说虞幸很欣赏赵谋这种年纪轻轻就话术强悍、头脑灵活、处事圆滑全面的人,所以他格外喜欢看赵谋暗戳戳的小动作小心思被戳穿时短暂的郁闷。
这大概也是一种老年人的恶趣味吧。
不过之后,赵谋告诉他,赵一酒正在压制厉鬼,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多月。
虞幸了然,在把所有需要和赵谋商量的事都搞定后,他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然后想到了自己。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被异化成怪物体质的人类,可经历过死亡平行线、许树的示好,还有成为推演者以来推演中的鬼物的种种反应之后,他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
他现在还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难道就像许树说的那样,他其实是一个死人,是一只混入人类社会中的厉鬼么?
虞幸知道有些鬼会不记得自己死亡的事实,而他正好因为经历过的岁月漫长,很多事情都忘了,万一关于他死亡的记忆也在被忘却的记忆之中……咦,越想越合理啊。
比如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他那么久没进食,说不定早在玻璃器皿里就饿死了,而后被那团黑色光球转化成了有思想的鬼;又比如,他逃出实验室的时候已经被一众实验人员的枪械打死了,在逃离森林找到那个小村庄而昏迷的时候,就是他化鬼的开始。
还有……
他能想到的这些年失去意识或者失去大段记忆的点太多了,简直没办法一个个细想,而且越想越乱,就连“他是不是和家人一起被烧死,伶人带走他时他已经是鬼”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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