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虽然宁帝的态度亲善甚至是暧昧了一些,但严静思还是能清醒地看清自己的位置:凭着她现在和宁帝的关系,尚还达不到规劝为君之道的亲密程度。
那么,就没必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严静思正想着换个问的人不尴尬、回答的人也不用费心敷衍的话题,忽然门口传来禀报声:康保求见。
左云调派太原府后,将龙鳞卫专用的联络信鸽交给了康保,连同留守广坤宫的龙鳞卫指挥权。对此,严静思乍听到时都有些意外,这两只侍卫队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如此程度了。
这两日,永州开始陆续有消息传回,郑太妃的身世调查有了更深一步的进展,康保此时求见,定是有了重大发现。
严静思看向宁帝,眼神询问圣意。
宁帝坐起身,冲着门口应了声:“宣。”
康保进来行过礼后,将手里的折子恭敬奉上,面色看似镇定如常,但眉宇间却隐隐跳跃着激动之色。
严静思心中有数,从旁观察宁帝的表情,果然,越看,神情越复杂。
宁帝将看完的折子直接交到严静思手上,一时并未做声,似在梳理吸收消化这些信息。
早先听到郑太妃的户籍疑似被篡改的消息时,严静思就曾有所猜测,现下看到折子上的信息,算是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故而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一干人证物证现下如何?”严静思从不会询问送到她手里的调查结果是否属实,这是她表达信任的方式,也是与康保等人在磨合中达成的默契。
康保:“已经在来京的路上,最迟后日就能到达,安置的地方也已准备妥当。”
严静思点了点头,心里却始终豁然不起来。
“皇后是在顾忌那封密信的来历?”宁帝见严静思神色愈发凝重,出声问道。
“正是。”严静思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康保先行退下。
宁帝却在此时拦了一下,交代康保道:“你去找福海,永州的人到了京城,交给福海安置即可。”
康保应声退下。
严静思皱眉,“莫非......皇上想将人安置在宫内?臣妾私以为,不妥。那封密信的来历至今尚未查明,若是善意的提醒倒也罢了,可若出自有心之人,恐怕不仅仅是借刀杀人......”
宁帝单手拄膝,托着腮笑意晏晏看着严静思,“皇后能出声质疑朕的做法,甚是难得呢!”
严静思:“......”
这欢欣的语气,这闪亮的眼神,好像是多么巴不得的事儿似的。
严静思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请皇上见谅,臣妾只是心有疑惑,不吐不快。”
“皇后用心良苦,朕心中再明了不过,欢喜欣慰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宁帝眼角含着笑,一双惯常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层融融暖意,“在朕面前,皇后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无需顾虑。”
严静思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宁帝的眼睛,片刻后,确定宁帝并非是说说而已的敷衍之词,笑意被传染到眼中,“皇上可是心中已有了谋划?”
尽管幽闭于深宫之中,但出于宁帝授意,对外面的情势,严静思还是极为了解的。地方上,举起反旗的豪强大族愈演愈烈,渐成会师成军之势,朝中,随着尚书徐劼与左宗正柴焘等一干朝臣被打入诏狱后,短暂的平静期一过,一些御史言官甚至是各部堂官仿佛弹簧一般,鼓足了劲儿的上书上表劝谏,宁帝不堪其扰,挑了几个蹦跶得最欢实的也给扔进了诏狱,以往宽善厚德的温雅形象算是荡然无存,声名跌至登基以来的谷底。
前有成王及徐家一派,后有郑太妃及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公公一伙,宁帝虽领先一步把握时机,但将局势压缩到这种局面,严静思委实有些看不透了。换作是她,定然是分解开来,逐一击破。
宁帝似乎看出了严静思所想,眼中的温度渐次退去,代以嘲讽与阴厉。
“美梦破碎于一步之遥,才是最残忍、最伤人。”
严静思看着宁帝的脸,久久不语。宁帝也不闪躲,坦然迎着严静思考究的目光,仿佛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呈现在她面前,无畏丑恶与残忍。
“一步之遥,最伤人,也最容易自伤。”严静思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但求皇上保重自己。”
宁帝提了提嘴角,“皇后放心,朕定然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
严静思克制再克制,终于成功将翻白眼的冲动扼杀在萌芽阶段。
同床共枕这种事,经历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变得愈发容易接受。
宁帝摆明了赖着不肯挪窝,严静思也不扭捏矫情,很快,皇上探视闭宫思过的皇后,并在广坤宫留宿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锦仁宫。
“娘娘,皇上自下晌进了广坤宫后就再也没出来,看样子,今晚是要宿在皇后娘娘那儿了!”宫女云初匆匆行过礼,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私下得来的消息禀报给宁妃听。
自皇后娘娘被罚闭宫思过后,鉴于年节将至,公务繁重,皇上便下了口谕,由徐贵妃暂代掌宫。宁妃早先打着皇后的大旗接管宫务,不仅得罪了徐贵妃,更是被划入了皇后的阵营之中。徐贵妃宫权再握,自然少不了给宁妃穿小鞋,不仅逐渐剥夺了她的宫务,更是将她排斥在圈子之外,并仗着身份向内务府施压,克扣了不少锦仁宫的份例。为此,锦仁宫上下不少人心生惶然,替自家娘娘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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