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商再次坐定后,刘度从怀中掏出一折白纸,丢在案几上。韩商狐疑地看了看,没有上前去拿。
用白纸折叠起来包裹重要信件是近些年来兴起的风尚,宦官蔡伦造成纸张后大汉的造纸技术改进迅速,纸越造越白,越造越细腻,当然,也越造越贵。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豪商富贾,无不以纸信为荣,一时间也闹出了长安纸贵的笑话。普通的公文用不着这种细腻白纸,唯有官员自己出钱才会使用这种纸,这一折白纸里记下的很显然不是与他有关的公文。
刘度说道:“拿去看看吧。”
韩商这才上前,双手将白纸接下来。他并不熟练地学着那些大将们的方式将白纸拆开,把里面的信件甩张开来。虽然他知道这封信里边绝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当他看到里面的文字时,依旧被惊呆了。
当头便是金钩铁画的三个大字——投诚状!
急切地往下草草看去,大致内容是说大汉陷害忠良自毁长城,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亡国之事指日可待之,如今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将率部曲投诚至鲜卑大汗帐下,万望启录云云……而最后落款者……汉幽州边军主帅、破虏将军卢毅。
“这是我麾下门客截获的信件,当时这份信件距离长城大门不过百步……”刘度说道:“卢毅与刘唐同僚多年,为人不说死忠于大汉,至少也是忠于大汉之人。想来是他看到刘唐及其党羽的下场,害怕这种遭遇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准备反水到鲜卑去吧……”
“刘唐谋反一事,朝廷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卢毅将军的底子很干净,为什么会害怕呢?”韩商问道。
“朝堂之上的事情,现在的你是不会懂的。”刘度冷笑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了刘唐这件事,只要朝廷有人想要动他,只要把谋反的事情往他身上牵便是了。卢毅为人刚直,在朝中得罪了不少权贵,又不肯低头,朝廷里可有不少想踩他一脚的。现在由头就摆在面前——挟兵自重,与反贼刘唐暗通款曲,恐有谋反之嫌!刀架在他脖子上了,是个人都会想着怎么活命吧?”
韩商看了看他,没有接话。没错,这纸上写着的确实是叛国之言。但谁能保证这信真的是卢毅将军写的?刘度来幽州不久,立足未稳,而卢毅则是刘唐到任之初便在幽州的老人。二虎同山,尚有一亡。想来卢毅和刘度的关系是十分紧张的。刘度给他看这封信,摆明了就是想让他对付卢毅。不过刘度身为幽州刺史,却被多方掣肘,难免会有公报私仇的想法。襄阳城的事,韩商历历在目,和这些在只见暗箭不见明枪的斗争中存活下来的老油子们面前斗智,他还差点火候。搞不好又得被人当棋子使用了。
用的好了,便像襄阳那时,加官进爵。但若是使棋的人棋差一招,他很可能就被当做弃子抛弃掉了。命运被他人操纵的感觉,韩商可不想再来第二回。
这时,刘度好像看出了什么,又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在怀疑这封信的真伪还有我将此事告知给你的目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决不会用这种方法排除异己!而且卢毅自我上任以后,与我并无冲突,甚至主动像我低头屈从,我根本没有理由去构陷他!何况我们这些人虽然明争暗斗、恨不能至对方于死地,但说到底,还是我们大汉内部的斗争,于我大汉子民损害不大。而蛮族南下,则会让万千同胞流离失所、死于非命!我是一个上位者,但我在这之前,我是一个汉人!我比任何人都更看重大汉的社稷!”
“刺史大人对大汉的忠心可谓天地可鉴,这点无需多言。”韩商低头拱手回答道:“刺史大人若真是此想法,那末将以为而今的当务之急乃是稳住卢毅将军,不使边疆动荡而令鲜卑大举入侵。”
“我正是此想法。”刘度似乎从方才的激昂中恢复过来,依旧沉稳着说道:“卢毅乃开国太尉卢倌之后,卢倌谋反失败叛走匈奴时留下他这一支,本就出身不正。他的不少仇敌都以此攻讦他,想来他也因此而起了出走异邦的打算。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相信事态没有他想得这么坏,至少朝廷没有想给他罗织罪名的打算。等这两年一过,他自然便调往其他地方,不会有什么事了。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近期盯牢他,一旦他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要做好擒贼先擒王的打算。你现在归部属,一旦取得他的信任,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韩商点点头,虽然这只是一个粗糙的计划,但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倘若将这封信交给朝廷,上头有了动作,卢毅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反而还会让不想反的他反过去。
“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韩商认真道:“真的有人想陷害卢毅将军吗?”
刘度看着他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说道:“卢毅太过刚直,把很多不该得罪的人往死里得罪了,只不过以前那些人没找到任何借口不好下手,现在,卢毅死期将至!而且只要他还在大汉之内,必死无疑!叛逃异邦,反而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韩商沉默了,一个有能力镇守北疆多年的良将,最终却落得个不叛国就活不下去的下场,实在叫人唏嘘。这是谁的错?是初至幽州与其争斗的刘度吗?是逼得他不得不叛国的朝堂权贵吗?不!都不是!或许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这大汉的体制便是如此——它能合理合法地被权贵利用。
说到底,这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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