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第四天晚上。
陈铬和李弘熟练地将外衣解下,包裹着一堆干草及木柴,做出一个人形,放在自己的铺位上。实际上,与其说是铺位,不如说是个草席。破旧肮脏的营帐中,五十人挤在一处,每人一块长方形的草垫子,满满当当占完整个帐篷,空气滞浊,臭气熏天。
秦兵夜间巡查,只需一眼,便能知道所有铺位是否有空缺。
陈铬紧跟李弘,蹑手蹑脚,借助阴影快速潜行,小声嘀咕:“……所以说,秦始皇真的有强迫症,任何东西都要统一规制。他要是看见我俩偷偷跑出来,说不定要气得在地上打滚。”
李弘压低声音,头也不回:“莫要胡言乱语,当心巡逻的秦狗。”
二人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岩壁错综交叠,如犬牙差互。
陈铬还在说话,李弘闪身钻进一块石头后面,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他猛一抬头,撞得头破血流,扯过衣袖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循着李弘的足迹钻进石缝中。
石缝狭长,进入后乃是一方不小的洞穴。
洞穴中一片漆黑,“川”双手各拿一块燧石,相互击打碰撞,一小团火焰如是受造而成。
“川”举着火把,照亮一张树皮,是一副以碳条绘制的地图。他将树皮递给李弘,道:“矿场地形和兵力布置。”
李弘低头仔细查看,微弱的火光之中,他的面目有着超越年龄的深刻。
陈铬与武士“川”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笑:“川哥!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重复:“姓?”
李弘闻言失笑,头也不抬,说:“你可将他的衣服扒了,看看颜川到底是不是个姑娘。”
这句话莫名地戳中了陈铬的笑点,令他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因此双手捂嘴,那笑声在一片昏黄的火光中显得突兀且诡异。
颜川被他笑得汗毛倒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中原六国皆如此,女子称姓,男子称氏。难道你们楚人的风俗与六国不同?‘陈’是你的姓?”
陈铬想了想,说:“那倒不是,我……母亲,她姓陈。我父亲姓姜,大哥也姓姜,我随……母亲姓,我爷爷……算不清了,乱七八糟。”
颜川失笑,道:“我父本是齐国人,后来到赵国谋个营生,我是颜氏,名川。”
他见李弘看得认真,偷偷摸摸将陈铬拉到一边,两人都是自来熟的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颜川:“听闻你们楚国,信巫鬼,重祭祀。每逢五月初五,还有个叫‘端阳’的节日,用粽叶包着好吃的投入江中?是何道理啊。”
陈铬点头:“对,用粽叶包糯米、腊肉、蛋黄,我不吃蛋黄,但腊肉的很好吃。但是后来韩国人非要说是他们的节日,还要脸吗?”
颜川显然不知道陈铬所说的“韩国”,与他所知的韩国有什么不同,义愤填膺,道:“真不要脸,韩国都要亡了还争这些?不提不提。对了,你先前身受重伤,不过几日便已痊愈,是有何秘法?你是巫咸么?鬼神真会庇佑你们?”
陈铬摸着下巴,老生在在:“巫咸我只认识尹千觞,不大清楚。不过我坚信,很久以前外星人来到楚国,搞出一个三星堆,十万大山就是他们的基地。”
颜川目瞪狗呆:“你还认识真正的巫咸?”
陈铬莫名其妙:“认识啊,他拿个大刀,星蕴图是一只狼,可操作角色,我最喜欢用他。”
颜川大惊:“你可指使巫咸?!”
陈铬点头:“还有,你知道青铜神树么?后来被库族人搬到了秦岭,有个叫吴邪的人发现了它……”
“噤声!”
李弘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毫无头绪,气得呆毛都竖了起来,骂:“越说越没谱!”
陈铬将脑袋凑过来看地图,画得跟游戏地图十分相似,一看就能明白。
整个矿场呈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俘虏集中采矿的区域用打叉的圆圈示意,共有十五个;塔楼是三角形,其下是秦兵的帐篷,共有二十个;其余各种萌萌的小标记散落其中,不明所以。
陈铬真心佩服,夸赞:“你太厉害了,颜川!”
只是躲在暗处,仅凭肉眼观察,就能绘制出这样一幅详尽的地图。当真是时代虽然会进步发展,但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智慧。
颜川摸摸后脑勺,笑:“过奖。”
陈铬对照着地图,迅速地指出:“十五个采矿区,每个区域有六队,每队百人。秦军的营帐,每个营帐均有一个高塔,在十五个采矿区里都有一个。”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在地图上虚划,继续说:“我记得他们是每队五人,每两个队一个班,分白天和夜里轮两次班,也就是每个营帐四个队、二十人,其余五个营帐都在西北角这个地方的周围,应该也差不多。”
说完,陈铬算了算,道:“感谢秦国人的强迫症,这样算下来,整个矿场里应该俘虏九千人,秦军四百人。”继而喃喃自语,“任务很简单,推塔。”
陈铬抬起头来,看到李弘与颜川俱是一张震惊脸,李弘还保持着拨手指的动作,在计算到底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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