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被温暖的阳光包裹住,像是浑身忽然长出一身金色的毛羽,感觉自己变成了破壳瞬间的小鸡,柔软脆弱,但世界充满善意。
两人在日光下站了许久,知道浑身都紫外线晒出干净的味道。
北辰放开陈铬的手,转身面向他,而后单膝跪地,抬头与陈铬对视,对他说:“已往不谏,来者可追。陈铬,我愿带你穿行于人间战场,飞渡迢迢银汉,常伴你左右,直至死亡。”
陈铬哭叽叽的,看着北辰罕见的一脸认真的表情,他的面相凶狠邪恶,但是一双眼睛赤金如暮云。
北辰站起来,伸手扣住陈铬后脑,低头将脸越贴越近:“忘了他。”
陈铬愣了片刻,继而闭上双眼。
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几乎就要唇齿相接。
“啊啊啊啊啊!”
陈铬却忽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脑袋,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蜷缩为一团:“袁……加……文……”
一片帛书,从九天飞落。
千里外的苗疆,血枫山,血枫林。
袁加文披着一件破败的黑色斗篷,身后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口袋,穿行于红枫如火的山林中,口袋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他刚刚从楚*阵中逃出,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皮肉外翻、化脓,甚至于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
袁加文被感染了。带着崩毁的法器碎块,步履蹒跚终于来到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白色的幽灵跪倒在血祭池的中央,在这个地方,天地都被不随四季变化的血色红枫所遮蔽。
他被笼罩其中,苍白的皮肤竟然也有了一些血色。
枫叶作穹顶,正圆形的血祭池中全是鲜血、碎肉、漂浮的人体器官,女人的长发,金色大雁的尸体。
它们却都没有腐化,因为正中的位置,有一处圆形的平地,下面埋着姜云朗的头颅。
人与动物的头骨,累成了一个穿越血祭池的六芒星阵。
阵眼落在正中圆形平台,那处种着一棵数千年的枫树。它的树根深入地下,遍布整个血枫林,吮吸着血肉,令树干都长成了晶莹的血红。
红色笼罩,袁加文的白发也变红了,像是婚礼般喜庆。
他就跪在那颗枫树下面,额头磕在树干上,沉重的眼皮几乎已经抬不起来。
穿着盛装的白姜女人们成群结队赶了过来,在血祭池外的高地上围成一圈,身上银灿灿的手势叮当作响。
一名巫女长者在众人的搀扶下走来,众人自发开,让她得以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直视那名陌生的侵入者。
袁加文转身,与巫女对视。
巫女问他:“擅闯禁地者,你是谁?”
袁加文失笑:“你们不必再重复这种命运,一切都要结束了。愿上帝保佑。”
巫女不明所以,挥手朝袁加文释放出一阵飓风般的蛊虫。然而它们飞到袁加文面前,却撞在一层红色的光罩子上,瞬间被烧焦。
“兵祖——!”
袁加文将手掌覆在树干上,像是在与人诀别。
他转身,自然而然就像是在平地行走一般,抬脚走进血肉翻涌的池塘,换换下沉,坠入,至于幽黯不透光的深渊。
血腥味如铁锈,腐肉粘稠如沼泽。
袁加文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并不愿意自拔。
然而当他在生死边缘,时间被拉长,体会到万分之一秒的点滴流逝,不知道是过了一万年,还是落尽了万丈的深渊。
腐肉渐渐稀少,血水由浓稠至黑的红,逐渐过渡到石榴般的透明橙红,最后奇迹般变为清水。
阳光带着春日青草般的旋律,像锦鲤一样缓缓游来,围着袁加文打转。
他整个人都是白色的,乃至于透明的,能看见皮肉下的血管,心脏跳动,血脉川流。
游过血海,袁加文一脚蹬向前方,发现池塘中央的圆形平台下方竟然有一个漆黑的洞穴。
门口,跪着一具男人的白骨。
他游进其中,发现枫树的根基相互纠结缠绕,层层叠叠的藤蔓中央,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袁加文拼命把藤蔓扒开,双手血淋淋一片,他的身体腐化越来越厉害,手指根根折断,最后只剩下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肘。
藤蔓破开,其中赫然现出的,竟然是姜云朗的头颅。
袁加文用一双已经没有手指的手掌,将爱人的头颅抱住,拼命从树根中拔出。
血祭池剧烈震动,怨煞的妖灵沸腾狂舞,树根仿若有着自己的生命与意志,疯狂地抽打袁加文。
将他打得皮开肉绽,成了一个血人。
在清澈透明的水下世界,鲜血像是红色的蝴蝶,从袁加文的伤口中翩飞,旋转,游移摇曳,构成了一副永恒的画卷。
袁加文吻住姜云朗的嘴唇,舔舐,吮吸,最终……竟从他的舌头下,撬出一块黑色的方石,然后吞入腹内。
枫树的根基疯狂抽动,从袁加文的浑身上下刺入,刺穿了姜云朗的头颅,将两人死死钉在一起,包裹,合拢,最终变为一颗更为巨大的心脏。
地面上,白色的灵气从圆台下面钻出,紧紧缠绕参天枫树的树干,绕着圈蔓延至顶部,充盈了它的每条脉络,每个叶片,每一根叶脉。
只是一个瞬间,枫树的叶片由血红化为惨白。
罡风从九天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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