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申时,内监前来通传宴会即将开始,并引他们到了含凉殿。这含凉殿建在湖心,从岸边过去,需乘坐小舟,此举甚是风雅,水天一色,清风送爽,阿茹娜想起那句:水疑通织室,舟似泛仙潢,骤觉身心舒泰。
才刚一踏入殿内,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原来这殿中央摆了一座一丈来高的冰雕,作的是双龙吐珠模样,阿茹娜从未见过,看得目瞪口呆,孟和汗有所察觉,便对她说:“中原有体面的富贵人家大都会在冬天藏冰,夏天享用,帝王之家更会拿冰雕琢成各式花样,权作观赏和取凉。”
来宾逐一到场,这确实如秦聪所言,只是家宴,只有不到十家宗亲,孟和汗带着阿茹娜逐一拜见,众人皆称赞孟和汗即得世子作婿实在贵不可言。
待有内监唱到“连王携世子殿下驾临”,阿茹娜先是一惊,迅速低眉垂眼,只觉耳根子发热,心如鹿撞,又忍不住悄然抬起眼角偷看一眼,可惜太短暂,她只瞧得王爷体格壮健,身后跟随一名身长玉立的青年,样貌却看不清,阿茹娜恨极了自己的胆小,若是多看片刻,就能见到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只听得孟和汗与连王寒暄几句,便有一把年轻而温润的声音说道:“裴颍拜见孟和可汗。”旁边却有人起哄:“世子既得了孟和汗之女为妻,则应称可汗作岳父,礼数不可缺也。”连王亦笑道:“所言甚是,我儿快以家礼见过可汗。”那青年应了一句,双手捧拳,作了一个大揖,并恭声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裴颍拜见,请岳父大人受礼赐教。”
孟和汗哈哈大笑,甚是开怀,连忙虚扶世子,连声道:“世子快快请起,本王领受。连王教子有方,实在令小王佩服,倒是小女德薄才疏,万望王爷世子不要见怪,多多指教她才是。阿茹娜,快来拜见你未来的公公和夫君。”
阿茹娜已经羞满脸通红,手脚冒汗,勉强镇定心神,向王爷作了一个万福,口道:“阿茹娜请王爷金安,愿王爷万福。”又向世子作万福:“阿茹娜给世子请安,愿世子安康。”趁着作礼的当系,阿茹娜鼓起勇气,抬起眼眸瞧那世子,只见他端的是面若冠玉,衣冠楚楚,儒雅俊逸,恍似神仙中人,字如其人,她迅速想起鱼书中他隽秀的字迹,便如同他的容貌一般出众,不觉心中蜜意翻滚,倾慕之情便更甚了。
“公主淑安。冒昧敢问,公主可有收到裴颍所赠的锦盒?”那世子答礼的同时亦偷偷瞥见了阿茹娜,从前他从信件往来中与她切磋学问,已觉得她勤学聪慧,又有关外女子的豪爽之气,与汉族贵女的娇柔谄媚全然不同,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红颜知己,思慕不已,如今竟又见得她的花容月貌,惊为天人,一副心思全都拴在阿茹娜的身上,半分移不开视线,他想不久便能迎娶这等如花美眷入门,当真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子。
正在这眉目传情,两相绸缪之际,她正待启唇,忽听得内监唱道“皇上驾到、安懿贵太妃驾到!“
殿内骤然安静下来,众人连忙伏下行礼,山呼万岁千岁。
待皇帝与太妃安坐免礼,众人才各自入座。
今日在德政宫谒见皇帝,他穿的是宝蓝色绸缎常服,这样温和的颜色也掩不住他如鹰般冷冽寡淡的眼神,如今已换上玄色冕冠正服,更彰显出皇帝身上那种阴戾之气,一刹那间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涌上阿茹娜心头。
皇帝说道:“朕今日设宴,主要是款待孟和汗,嘉奖其不远千里送女入京,既是与皇叔作了亲家,以后便是一家人,因而朕今日只作家宴布置,众卿不必拘礼。”
众人谢过皇帝,皇帝又含笑向孟和汗道:“如今是夏日时节,京中酷暑难耐,朕想可汗畏热,难以消受,特意将宴席摆在这含凉殿内,未知可汗如何?”
孟和汗拱手道:“臣谢皇上体恤,愧不敢当。”
皇帝道:“可汗年高德劭,忠心可嘉,自然消受得起。倒是阿茹娜公主,此番景象怕是第一次见到吧?”
此时恰有宫女奉茶,阿茹娜正要低头去喝,不料被皇上点名,她只好放下茶碗,“回皇上,自到这皇宫里,到处是碧瓦朱甍、层楼叠榭、凤阁雕栏,连这殿中的冰雕亦是臣女前所未见,一切都令臣女恍如置身天宫,眼界大开。”
皇帝捧起手中盖碗,方凑到嘴边,便眼角含笑说道:“不错,皇宫乃天下建筑之表率,聚天下珍宝而造之亦不为过,宫中一梁一柱皆有法度,小至朕手中的盖碗亦有它的法度,公主可曾听说?”
冰雕散出轻薄似烟的凉气,但阿茹娜仿佛如坠火炉,热的额上渗汗,她答道:“臣女陋见,确有听闻,若是说错,请陛下汪涵。臣女曾闻这盖碗亦唤作“三才杯”,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是作三才。”
皇帝不置可否,笑向旁边的安懿贵太妃道:“太妃,朕早对你说过,裴颍真是有福之人,得了如此一位佳人。”
安懿贵太妃亦含笑颔首,瞧瞧连王世子章裴颍,又仔细打量阿茹娜一番,“不错,很好的一个女孩儿,不曾想一个蒙兀公主竟对咱们中土文化了解颇深。果真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阿茹娜再听得“郎才女貌”这四字,既是欢喜,又是娇羞,忍不住借意摸自己的辫子而再偷眼去瞧连王世子,他亦脸带羞涩,耳根透红,偷偷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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