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青被慧真突然发出的尖锐女声吓了一跳,险些坐在地上,她本能地后退一步,紧紧盯着慧真的反应。
慧真尖叫之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起面庞,那张精细雅致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狰狞,一双瞳仁已经变成全白,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他“看着”苏挽青的方向,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在午夜的郊外显得尤其凄厉,苏挽青听着这声音便觉得从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四周的一切都便得阴森可怖,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一旁施法的萧煜却没怎么受到影响,他只在慧真尖叫之初稍稍停滞了一下脚步,随后继续有条不紊的将后面的动作做完。当他回到乾位前,八个卦位的蜡烛忽地一下燃起半尺高的赤色火焰,温度极高,也正是这么高的温度灼得皮肤发痛,苏挽青才从那种恐惧当中清醒过来。
随着火苗的增高,慧真也停止大笑,面上露出惊惧的神色,他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对我做什么?”声音赫然便是一个女子的。
萧煜没有回答她,剑尖在一摞符纸上划过,带起一张,两手握剑结出复杂的印结,一股金黄色的光便从他手中一路延伸至剑尖,符纸在触碰到金光之时蓦地燃烧起来,随即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慧真飞了过去。
慧真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符纸脸色大变,转身想躲,但他的动作与符纸比起来简直如老妪一般迟缓,符纸准确无误地飞向他,瞬间没入他的身体,引得他体内的女子一声痛呼。
萧煜此时面色已经有些泛白,满头大汗,他顾不得许多,飞快地在手中结出印伽,口中厉喝:“分——!”
苏挽青便见一个女子的魂魄从慧真的身体中剥离出来,那女子面色苍白满脸惊惧,泪水涟涟,看了让人好不心疼。
萧煜见已将她迫出来,不禁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木剑戳进土里支撑身体,淡道:“孽障,你可知罪?”
那女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天师饶命,奴也是情非得已。”
萧煜哼了一声,道:“休要狡辩。”
那女子哭着道:“天师明鉴,奴不敢欺瞒。奴本是饶州城外一村妇,天生胆小,那日男人外出打猎,只留奴一人在家,这一去就是三天三夜,奴不放心,便进山去找,哪知就在破庙后面遇到一个全身雪白的狐狸,那狐狸以为四周无人,竟...”想到她当日所见,一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煜体力不支,见她哭哭啼啼,催促道:“继续说。”
那女鬼抽噎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那只白狐竟然化成了人形,奴活了三十余载,哪里见过这等可怖之事,当即觉得心口喘不过气来,后来...后来...呜呜呜...”
苏挽青忍不住要长叹一声了,这女子被那狐狸活活吓死,死后便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了。
萧煜道:“你既已死,为何不前往地府,反而危害人间?”
那女鬼吓得浑身发抖:“冤枉啊,天师,奴死去之后便在附近游荡,确实见过一个牛头一个马头的妖怪经过这里,奴被吓坏了,忙躲起来,他们也不知在做什么,转了几圈就走了。”
苏挽青忍不住道:“那是阴间使者牛头马面,恐怕是前来拘你魂魄的,那时你与他们走便是了。”
那女鬼一脸茫然:“啊...是这样吗?奴被吓坏了,以为他们是妖怪呢。”
苏挽青眉心跳了跳,果然是被吓死的鬼,胆子竟然这么小:“那你是如何进到慧真体内的?”
那女鬼怯怯地看了一眼萧煜,才道:“那日几位到破庙避雨,奴也正在破庙之中,看到几位一身阳气,奴胆小之下便躲在佛像后面的角落,果然几位天师没有发现。”
“可是...”她又瞟了萧煜一眼,抽噎道:“这位天师突然拿出血淋淋的肉块,奴慌不择路,便一头撞在了这位大师的身上。哪知一进去奴便感到分外安全,想及外面的恐怖,就一直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大...大师他...他的变化奴也感觉到了,只是怕天师责怪,便更加不敢现身,都是奴的错,还请天师饶命啊!呜呜呜...”
苏挽青看着地上的女鬼叹了口气,这女鬼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村妇,虽然差点将慧真害死,但她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实在情有可原。
她想了想,将萧煜拉到一边商量对策:“你觉得如何?”
萧煜不解:“什么如何?”
苏挽青真想锤一下这个榆木疙瘩:“我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作假,不打算怎么处置她?”
苏挽青却不知,鬼魂虽然阴森可怖,但却会将每一种情绪都发挥到极致,相对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来说也算是单纯了,比如先前的张梁便是复仇,而这女鬼死后恐惧便成为主导情绪被放大,所以她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去说谎了。
这一点苏挽青不知道,萧煜却清楚得很:“她虽然躲进了慧真的身体,但总算没有闹出人命,死后又不曾做过害人之事,不如就将她送回地府好了。”
说到地府,苏挽青便想起之前那个古怪又可爱的白无常,他教了自己召唤的法门,但她却知道这是不能随便乱用的。
苏挽青叹了口气,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到地府去看看。当然,她还不想死。
对于这只胆小鬼的处置萧煜打算得十分妥当,苏挽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好奇萧煜要用什么方法送她回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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