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会扔给我一具冰冷的尸体,再把我也送上军事法庭!”吉野上尉在心里嘀咕着,嘴巴里则说:“放心吧,将军,那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我会完成好这个艰巨的任务的!”
晴气将军又一次展现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那就好,我的信任就是你的权力,放开手去干吧!”
而现在,到了晚上,当吉野上尉回味着他和佘曼诗交谈时的每一个细节: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她那因为虚弱而经常闭上的美丽双眼、她那因为伤痛而经常微蹙的眉头、她那轻微的话语、急促的气息牵动着吉野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心疼、使他揪心。
可是,这个美丽、柔弱、聪慧的女子、这个身受重伤亟须自己保护的女人、这个让他魂牵梦萦到了非卿不娶地步的支那女子——却是一个叛徒——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背叛了自己的组织和事业并已经开始出卖自己曾为之奋斗的组织的情报!她出卖的不仅仅是地下党的情报,还是她自己的灵魂,在吉野看来,佘曼诗出卖的是吉野上尉对她的爱慕!
虽然身为一个从事尔虞我诈工作的职业特工,尽管在他的工作中充满了阴谋和背叛,但是,吉野上尉在骨子里却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痛恨那些出卖自己组织的“叛徒”!
但这个令他无比蔑视的叛徒,却同那个令他无比爱慕的女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吉野上尉的心乱极了。
他把瓷瓶中最后一点烧酒斟进了自己的酒杯,虽然已经喝得很多,但他的手依然稳定,虽然心乱如麻,但他的手一点儿也不抖。
“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叛徒!”吉野上尉在心底里对自己说,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的声音应该带着点哭腔。
“她居然这么快就成了一个叛徒?!”吉野恶狠狠地咬下一块烤鳗,似乎他口中正被快速咀嚼的不是一块鳗鱼的肉,而是那个名叫佘曼诗的支那女人身上某个部位——随便哪个部位都行——没有***只有愤怒和失望——他,吉野所爱慕的女人,怎么能是一个无耻的、出卖自己灵魂的叛徒?!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忘了她、蔑视她,她是一只下贱的支那母狗!不值得你去付出爱情!”
“忘了她、蔑视她,她是一只下贱的支那母狗!不值得你去付出爱情!”
这个声音还没从吉野上尉的脑海中消失,他的脑袋已经自己先摇了起来。
又有另一个声音从他心底响起:“不,她这么美丽、这么柔弱,她是个弱者,既然没有死成就应该求生。她需要的是我的保护,我怎么能鄙视她、抛弃她?!”
这时,佘曼诗那缠满了雪白的、厚厚绷带的脸庞又在他的眼前浮现,吉野的心忍不住软了。
但要重新燃起自己对一个令人憎恶的叛徒的爱意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叛徒、爱人……爱人、叛徒……叛徒、爱人……爱人、叛徒的选择题在吉野的心头往复盘旋,他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猛的,吉野抓起桌上的酒瓶用力向前掷去,正好砸在面前的玻璃窗上。作为一个合气道三段、柔道黑带的高手,他这一掷自然非同小可,于是,酒瓶和玻璃齐碎、雨水和残酒同飞。早春寒冷的晚风立刻伴着雨滴一起飞进窗来,吉野却自顾自地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闻声而来的老板娘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但随即便镇定下来——开酒馆的还没有见过喝醉酒的吗?这样酒后砸场子的情形她可识见得多啦,更何况面前这位发酒疯的又是自己店里的熟客——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的军官,她连忙上前温言慰问:“吉野桑,时间已经不早啦,您也该回去休息了。”
哪知吉野却跳起来一把揪住老板娘的前襟——老板娘心里“嗝登”一下:“完了,又来一个借着酒醉来吃老娘豆腐的!真看不出,平日里挺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也和那些小军官一路货色——真是画龙画虎难画谱、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但是,自己在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旁边开居酒屋本来就是要靠着这帮人面兽心的小军官们吃饭的,只要生意能做下去被这帮家伙吃些豆腐也就吃吧。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吉野桑英俊潇洒,虽然个头矮了些,但以日本人的标准而言也还够得上是个美男子的。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想必不会像野战部队的官兵对待支那的妇人那样将自己先奸后杀的吧?想到这里,老板娘努力在脸上挤出点风情万种的笑容来,甚至还用力地挺起了自己那并不丰满的胸脯。
哪知吉野却并不对她动手动脚,而是抽泣着问道:“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老板娘长出了一口气,甚至于略微有些失望:“怎么做?简单,一个酒瓶三毛钱,一块窗户玻璃两块钱,加上你喝了这么久的酒菜钱……你是老客人啦,我也不和你计较,只要付给我十五块日元就行了!”
吉野被冷风一吹酒有点醒了,掏出一沓军票来,随便数了几张塞进老板娘的手里:“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这些钱……不用找了。”
他竖起衣领、没有撑伞,走进了门外早春深夜寒冷的雨中。
吉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又冒着雨跑到了北四川路、武昌路口的加布里埃尔医院。这晚的雨很大,虽然穿了件风雨衣,但当他赶到医院时仍然已经被雨浇了个透湿。
加护病房门口的走廊里亮着一盏暗淡发黄的灯。值班的护士、看守的特务都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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