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长!”就在谢云沉思凝想的时候,身前忽然跑来两个忙忙叨叨的唐军莽汉。
谢云讶然回过头来,顿时面露微笑。
他自然认得眼前这两个兵汉子。一个叫秦晋,一个叫马原,乃是属于自己管下第七火的袍泽兄弟。
“怎么了?”谢云舒展懒腰,霍然站起身来,拍着两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又缺钱买酒了?”
“瞧您说的——”秦晋挠挠头,忽然沉声道:“戍堡前来了一支小商队,说想要入城散货。”
散货便是做生意的意思。绥戎城是座西陲戍堡,自然没有关陇、中原那种固定的大集市。不过好在处于唐蕃商道上,平日里也有不少行商来往,落脚时便在热闹处搭起一个草市,散出货物以供众人买卖。
谢云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有什么问题吗?这种行商平日里不也多的是。”
“可是他们似乎是西面来的吐谷浑人!”马原侃然正色道:“吐谷浑已经灭国近百年。一部分内附我大唐,另外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已经成为吐蕃人的属民。”谢云闻言摆了摆手,脸色也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明白马原的意思。曾经强盛几百年的吐谷浑早已分崩离析,一些部众内附于大唐朝廷的灵州。至于河湟一带的吐谷浑部落,早已经被吐蕃王国吞并近百年。
这些吐谷浑部族,如今都甘心臣服在吐蕃人治下当赞普的顺民,甚至屡屡成为吐蕃侵略唐土的先锋。若没有吐蕃人的授意,他们没事会来绥戎城这种戍堡行商散货才怪!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谢云正言厉色道:“这些吐谷浑人早已是吐蕃的臣民。如今皇甫大帅被贬,而王节帅还未到任,吐蕃或许想趁此机会浑水摸鱼也说不定。”
谢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如今王忠嗣虽然已经接替皇甫惟明的职位,但他如今身处长安。陇右、河西两镇的军务尚未来得及交接。
毕竟皇甫惟明被贬一事算是意外,是大唐朝廷内部政治-斗争引发的权力交替。王忠嗣接替皇甫惟明持节河陇一事,恐怕并非是李隆基与朝廷深思熟虑下的结果。
这件事有它的凑巧性。抛却朝堂上的影响,陇右各镇却因此处于最高军事权力的真空期。皇甫惟明已离职,而王忠嗣尚未走马上任,如今确实是吐蕃人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这并非没有先例。开元二十九年,吐蕃大军便趁着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盖嘉运不思防务而趁机偷袭石堡城,使得唐军失去了这一重要的战略要点。
谢云是后世人,虽然对于历史事件无法完全尽知,但一些大的脉络还是有所把握。吐蕃是否会趁机偷袭绥戎城,实在很难预料。
“秦晋,你去通知第七火的兄弟到城门下集合。”谢云义正词严道:“然后告诉戍堡里的其它袍泽,加紧戒备。不要让吐蕃人有机可趁。”
“是——”秦晋敛容屏气,不敢稍微大意,急忙往城门方向跑去。
谢云本来还想让马原去通知绥戎城戍主管崇嗣。毕竟他是绥戎城的头儿,一切事情都需要经过他同意才能做主。只不过事情尚未弄清楚,谢云也不敢小题大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走!”谢云朝马原招呼一声,微微笑道:“就让我们去会会这些所谓的吐谷浑商人——”
谢云匆匆忙忙赶到戍堡西门。当他走到西门时,轮值的唐军将士早已经是严阵以待。谢云见到第七火的兄弟已经齐齐聚集在这里,心下一阵宽慰。
“火长——”秦晋几人见到谢云赶到,纷纷回过身来向他行礼。
“免了。”谢云大手一挥,正容亢色道:“都给我睁大眼睛瞧清楚,加紧戒备,绝不能让奸细混进来!”
“是!”众人异口同声。
谢云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走上前去查看那群吐谷浑行商的身影。
城门外早已聚集着好些胡人的身影。他们大多身穿小袖胡服,脚衣小口袴,头上带着一顶白毛毡长裙帽。从表面看,的确是一副吐谷浑人的标准装扮。
谢云当即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大概有三十来人。倘若这些人都是吐蕃部兵所假扮,一旦不小心被他们混进来,那绥戎城还真是有些危险了。
诚然绥戎城的驻军有一百人,远比对方为多。但绥戎城的地势稍较平坦,并无石堡城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若被吐蕃利用奸细混入城中,里应外合之下,绥戎城绝然会失守。
这并非无稽之谈。当年石堡城就是被吐蕃人用这种把戏给偷袭拿下的。若今日守卫绥戎城门的人是盖嘉运那样的冒失鬼,那么吐蕃军再复制一次石堡城的成功,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们是什么人?”谢云大声喝问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为首的商人跳下骆驼,快步来到城楼下,冲谢云他们行了个番礼,笑容可掬道:“见过各位大唐勇士。我们是居住湟水的吐谷浑部人,如今要到长安贩卖土货。因其中一些酒水太过沉重,所以想在堡中先行散货,希望各位军爷能给个方便。”
他说出“酒水”那两个字时,城墙上的驻军早已神情一动,纷纷露出馋色。
谢云闻言一凛,心中暗道:“好家伙,还真是会对症下药。”
须知陇右各州远远比不上中原花花世界繁华。即便是陇右节度使的治所鄯州西平郡,如今也不过是两万七千多的人口,比之内地一个大县都有所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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