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七百四十六年,大唐天宝五载。
其时,唐之国力,正如春日桃花,中天骄阳。西京长安这座繁华的万国之都,正日夜吞吐着来自诸国各地的俊杰商贾。
此时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天空霞绯虹瑰,整座长安城也因此铺上一层淡淡的红色。随着太极宫第一声晨鼓的敲响,朱雀大街上顿时铺满了匆匆行人,两市诸坊也迎来喧闹繁华的早晨。
南城安乐坊内,座落着一间四面夯土的普通小宅。由于年代久远,这见宅子土墙上的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贫寒窄小的内房中,一位中年妇人正半躺在床榻上不断咳嗽。这妇人大约四旬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袄交领长裙,鬓间已经依稀可见几道银白。
“阿娘,先吃药吧。”他旁边坐着一位身长八尺的翩翩少年。他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色袍衫,生得倒是fēng_liú韵致。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躺卧着的阿娘扶起,然后捧着一碗温热的药液,手中勺子不断搅拌,经过吹凉后才一口口地喂了过去。
妇人脸上挤出病怏怏的笑意,她轻轻接过少年手中的药碗,摇头叹息道:“还是阿娘自己来吧。”
少年点了点头,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喝着汤药的阿娘,他忽然长吁了一口气,表情复杂难言。
眼前的少年叫谢云,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研究生。在旬月之前,忽然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了安乐坊贫户贺大娘的儿子。
贺大娘身体一向不好,这与谢云的父亲英年早逝有关,谢云的父亲叫谢真,他曾经担任吴县县令。只不过几年前由于身体不好而撒手人寰,以至于将谢云母子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谢真去世后,贺大娘也因悲怮过度而落下了病根子。
谢云抬头凝视眼前的“阿娘”,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暖意。
无缘无故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本身便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情。好在上天对他有所怜悯,总算给了他一个“家”。眼前的贺氏,便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真正寄托。
似乎感受到谢云的真情流露,贺氏也是忽然回头来看了谢云一眼,眼中尽是慈爱之色。
“阿娘……”谢云重新走到他旁边,掏出一块麻布方巾道:“孩儿来帮你吧……”
贺大娘露出慈祥的爱意,笑着点头应道:“好。”
谢云细心的替她揩拭嘴上的药渍,淡淡笑道:“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到时候孩儿再带你跟阿妹出去好好逛逛长安的盛景。”
贺大娘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道:“阿娘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稀罕去看那些人挤人的玩意。”
上元节便是元宵节,本是唐朝最为重要的节日。平时长安城有严格的宵禁,元宵节前后三天,却是金吾不禁,所有市民可以自由出入街巷,通宵达旦观赏花灯。
每逢上元夜,上自皇帝后妃、王公贵族,下至庶民百姓,其都城侍女,文人雅士,诸番夷狄,莫不上街观灯。到时长安这座百万人的大都市将会因此车马塞路,盛况空前。
这三夜,也是唐朝最浪漫和最美好的夜晚。各种灯会活动应接不暇,无数才子佳人因此偶遇良缘,绝对称得上古代最销魂的夜晚。谢云初来咋到,对于这样的盛会自然抱有很高的期待。
说到这里,贺大娘忽然低声开言道:“五郎,我看你今年也满十八岁了,不若就找个时候上门去杨家下聘吧?”
谢云脸色一变,旋即唇角扯出一丝讥诮的笑意道:“阿娘,如今咱家家道消乏,你看杨家是否还愿意跟我们这种门户结亲呢?”
谢云摇了摇头道:“人家杨氏如今依旧家大业大,我们谢氏却贫困潦倒。我看这件事情,早晚得不了了之。咱们又何必前去自取其辱!”
贺氏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嗫嚅道:“这件亲事是从你们父辈那一代定下来的。杨府既是书香门第,想必做不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谢云眉头一挑,怫然道:“当年定下这门亲事之时,杨侍郎不过还只是个主簿,而父亲则是吴县县令,两家当然可算门当户对。可是如今杨慎矜官至户部侍郎,又身兼诸使,深得陛下的信任。以咱们家现在的身份,难道还高攀得起么?”
谢云的话正好说到了贺氏的伤心处。想到夫死家落,世态炎凉,只苦了这孤伶的孩子被人看不起,眼圈居然红了。
谢云前世今世都是个孝子。此时见阿娘眼睛噙泪,急忙大步走上去扶住,长长叹息道:“阿娘,孩儿遵你说的办便是了。只不过若杨家不愿意,咱们也不要勉强。以免自找不痛快。”
“阿娘晓得哩。”贺氏怕了拍谢云的肩膀,点头道:“俗话说宁可清贫,不作浊富。若杨府不想跟我们结亲,娘也不会自讨没趣。”
贺氏枯瘦的手抚着谢云的头,微笑着说道:“只不过阿娘还是相信杨府不是那种势利人家。”
谢云大感母亲太过淳朴憨厚。只不过他虽对这番话不以为然,口中却喏喏应是。
他总不能跟阿娘说是你一厢情愿,其实杨府早已私底下派人前来退婚了吧?若是如此,以阿娘好强的性格,到时候定然会气出病来。
谢杨两家虽曾定下姻亲,但时至如今,谢家一门囊匣如洗,而杨府家业却是蒸蒸日上。两家之间的地位有如天冠地屦。
谢云那位名义上的岳父叫杨慎矜,官至户部侍郎,充任京畿采访使与太府出纳使,掌
喜欢盛唐天下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