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兹迪人经过一夜的战斗后死伤惨重,仅剩下三百多人,再居住在世代生活的村庄已经不可能了,赛义德决定带着村民们向北去,穿过战场前往库尔德人控制的区域,也许这些信仰不同的同胞,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
劳拉却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告诉他们在约旦和叙利亚的交界处,达伊勒小镇有一个救济站,让他们在那里暂时安顿,等到一行人离开叙利亚,回到文明世界后,她愿意让其名下的基金会对这些雅兹迪人进行援助,帮助他们前往文明世界。
赛义德询问了沈冲的意见后,欣然同意。趁着黎明,带着族里所剩不多的青壮年,同劳拉和乔纳森博士一起,将村庄中有价值的遗迹和文物搜集起来,可以带走的统统带走,不能带走的妥善保管,留待日后再说。
当太阳升到中天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剩下数十个被俘虏的萨拉森战士,让所有人束手无策,放了他们自然绝不可能,但带着他们长途跋涉前往救济站,也不太靠谱。
杰米首先提议,将所有人全部枪毙——自然而然地被全票否决了。
“即使是交战国,根据日内瓦条约,也不能随意虐杀俘虏。”作为曾经的军事人员,莉娜说道。
“把他们丢给村民们,他们自会处置。”赛义德说。
“雅兹迪人会杀了他们的。”乔纳森博士说。
“就是这样。”
“那和现在枪毙他们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没有脏了你们的手。”赛义德说,“而且就算你们现在不杀,当你们离开后,你觉得这些村民会放过这些杀人凶手?”
劳拉貌似被说服了,“如果将他们作为杀人凶手审判的话……”她是欧洲少见的死刑支持者。
莉娜摇了摇头,“昨晚那么混乱,没人知道自己有没有杀人,所有人都开了枪。”
赛义德皱眉道:“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最讨厌恐怖分子,为了抓住他们可以肆意侵犯自己国家公民的权利么?怎么现在三十四个真正的恐怖分子放在你们面前,你们却纠结起来了。”
“信仰萨拉森宗教的,不一定是恐怖分子。为建设一个新国家而战的信徒算不算恐怖分子?我想各位都没有资格去鉴定。”乔纳森博士说道。
“你在为恐怖分子洗白吗?”杰米问。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你不过是在维护你文化多元论的理论。”杰米反驳道,“在一个恐怖分子统治的区域,参加一个恐怖组织,还有什么不能证明他们是恐怖分子?”
“审判和证据。”劳拉说,“在这个国家,又有谁能够肯定地说,自己和恐怖组织毫无关系?——你能么,赛义德先生。”
“不能,我们每个月都要给他们纳税呢。”赛义德耸耸肩。
一个提议被提出,另一个人就迅速进行反驳。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沈冲也摸清了每个人的观点。
杰米认为所有宗教都是邪教,这些恐怖分子们自然死不足惜。乔纳森博士则保持文化多元论,认为现代文明和古代文明只是人类历史的不同形态,没有高下之分。莉娜把这些人看做主权国家下的军队,适用一切关于交战双方的公约。劳拉则认为这是一群罪犯,但主从犯要分辨清晰,审判过程要合理公正。赛义德最为务实,明白地指出,只有六十多名青壮年的雅兹迪人,绝对不可能带着一群三心二意的俘虏,走过这么长的道路,前往约旦国边界。
“把他们交给叙利亚政府军呢?”最后,莉娜提议道。
“这同样是宣判了他们的死刑,而且是非常残忍的那一种。”赛义德说道。
争论重新回到原点,所有人的嗓门都提高了一号。
在杰米和乔纳森博士即将上升到人体攻击的时候——沈冲觉得,如果到了这个地步,结论反而会很快浮现——那些一直被忽略的亚兹迪长老终于壮起了胆子,询问沈冲的意见。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来,如果没有沈冲的首肯,任何关于这些俘虏的处理意见,都不会被雅兹迪村民们接受。
“对啊,沈。说说你的看法。”乔纳森博士立即说道,“你也同意我的观点吧?”尽管在昨晚见识过沈冲的异能,但在他的印象里,沈冲还是那个科考船上的记者,同样作为文化人士,沈冲的想法应该和他接近。
看着众人把目光都投向自己,沈冲沉吟了片刻,说出了他的想法:“大家的看法纷纷扰扰,其实问题主要是两个,一个是杀与不杀的问题,如果选择杀,自然好说,如果选择不杀,那又有了如何处置的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杰米的方案,我觉得有些不合适,没有任何法律和道德规定参加恐怖组织就应该必死,如果我们因宗教、政治倾向和好恶来杀人,那和真正的恐怖分子又有什么区别。”
杰米撇了撇嘴,但是却没有反驳,他对沈冲还是有些怵头。
沈冲向杰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劳拉认为就地审判,我觉得也很难实现,毕竟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没有条件也没又时间来进行审理和处置。莉娜的方案也基于同样的原因,无法实现。”
乔纳森博士神气地一挑眉毛,看了眼杰米。沈冲不禁莞尔,这人年纪一大把,性格却如此好斗,难怪一肚子真才实学,到老了却还要风餐露宿,到处奔波。
“那我们到了难民营,该如何处置他们?”赛义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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