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一,巳时,洛阳,雁月居。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雁月居是洛阳城梅花街尾的一处宅院,黑瓦白墙,方不盈亩,比起元奕庞大奢华的冀王府,实在配不上赵浩雷的身份。
不大的院子里植了一排细叶小檗,东方的阳光洒满院子,铺过小檗,斑驳在白色的墙壁上。
付楚和秦飞飞坐在院子里东边的茶亭,等着赵浩雷从道府回来。
秦飞飞和付楚同龄,他俩的相识,得追溯到十二年前。当年秦飞飞跟父亲秦崤到彰德府赴宴,设宴的主人正是新任知府赵浩雷,时年赵浩雷刚到而立之年,未有妻室。当时付楚在临漳书院做杂役,也跟得书院山长赴宴。同时赴宴的还有一人,便是刘嫣,跟着她的父亲,邺县有名的大户刘致霖。
先是秦飞飞结识刘嫣,后结识付楚,所以付楚和刘嫣相识,他们皆被赵浩雷热情留宿了些时日,彼此之间也就更加熟络。后来秦飞飞随父回去陕西凤翔府,刘嫣回去邺县,巧合机缘,付楚时常要替山长到邺县置办,竟能找到刘嫣。
付楚和刘嫣的感情愈加浓烈,更不料的是,一年后书院山长和刘致霖又收到赵浩雷成婚宴帖,付楚和刘嫣照例同往,到了赵家才发现,和赵浩雷成婚的新娘子竟是秦飞飞!
不久后刘致霖发现女儿和付楚之事,大怒,将刘嫣禁足闺中,后与户部侍郎谢怀忠议事,将刘嫣许配给谢怀忠之侄谢玉芳,谢玉芳之父正是后来接任谢怀忠的谢冲!
再之后,山长将付楚逐出书院,刘致霖不准付楚踏入邺县半步,刘嫣在闺房自缢殉情,付楚离开邺县,一蹶不振,颓废至极,南下流命。
刘嫣自缢至今已有十年,那段往事亦成为付楚永远难忘的怀念和痛苦。
所以秦飞飞对于付楚来说,在情感上有着极深的信任甚至依赖。
赵浩雷回到雁月居时,付楚和秦飞飞正在茶亭下棋。
赵浩雷自幼习文练武,弱冠时已文武超群冠绝彰德府,任府学教授,二十三岁任磁州知州,而立年任彰德知府,后调任河南府,六年前更是上任河南承宣布政使,仕途吉顺,为人称道。
多年未见,赵浩雷身上的气质已与当年判若两人,付楚见他挺拔威严,稳重如山,完全没有了十二年前新任知府时的拘谨生涩。
但他看到付楚时,仍热情如故。
三人一起进了中堂,一番问故,便商议起了近期之事。
付楚:“十雪所行之事,全在童心铨计算之中,谢冲一案亦是童家所为,而后童心铨必会全力压制十雪。”
赵浩雷:“你可知道童心铨为何针对十雪?”
付楚:“十雪攻占扬州,是想通路南北,控制行商,而除去千越庄,是想谋得河南山东两省盐制商通,此般行为都触犯了童家利益。”
赵浩雷:“若再细思,商通之下,实则还有更关键的原由。”
付楚不解,面生犹疑。
赵浩雷:“近来传闻,满城坛受十雪所控,这个暗杀组织不仅为十雪的商业服务,更为朝廷官制服务。”
付楚:“之前扬州知府步连,如今的广平知府元奕,的确都是十雪的人。”
赵浩雷:“必然还藏着更多的人,十雪的目的不仅是控制商通,更是想掌执官制,那才是童心铨最忌惮之处。”
付楚:“童心铨在朝中颇有权势,童家子弟又执掌地方,所以必会和十雪有冲突。”
赵浩雷:“正是如此,所以童心铨将谢冲一事嫁祸于你开始,便早已布好万全之策。”
付楚深知,这场战斗已远非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势必会牵连更多的人,更会有无数人为这权力的争斗死去。
秦飞飞一直坐在赵浩雷侧旁,始终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完全不像是一个掌管青红山庄的女主人。也许也正是因为她骨子里的的平和沉稳,乐观阔达,才成就了青红山庄。
但秦飞飞自然念着付楚之难,只道:“如今的顺天府府尹章田毅是家父同门师弟,谢冲一案既然发生在京城,便是顺天府辖地事件,朝廷虽命大理寺查处此案,但章田毅也许帮得上忙,可为你伸张正名。”
赵浩雷点头,道:“我与章田毅见过数面,也算志同道合,他为人刚正,我若去说道,又看在岳父的情分,他定会帮你。”
听得夫妇之言,付楚虽是感激,却有些愁容,道:“我倒不打紧,要紧的是荆庄主和何家,无论十雪结局如何,他都有杀人的动机。”
赵浩雷:“何家无妨,可让岳父命华山弟子前去周全,我与浙江都指挥使李全是同僚好友,亦可让他派兵驻守,十雪定不敢轻举妄动。”
付楚甚喜:“那便极好!明日我即去保定,想法子找到荆庄主。”
秦飞飞笑道:“若找到荆庄主,定要把他送到青红山庄,他是青红票号的大户,人财皆在,万事都可再来。”
三人商得此事,心中都落踏实许多,又闲聊许久,但都刻意避免谈及刘嫣,以免众人伤心。不觉间已到正午,三人出了雁月居,前往梅花街的琦玥楼。
琦玥楼在梅花街已有近二十年历史,经营河南传统饮食,特别是酒楼里请了卫辉府的老酒师,酿制的卫辉明流酒,深得洛阳百姓喜爱。
但琦玥楼在两天前一直闭门打烊,直到今天才又开门迎客。似乎等不及的洛阳百姓一窝蜂地挤了过来,早早占满了整个大堂。
有人认出赵浩雷和秦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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