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笑道:“我小时候睫毛可没这么长。”
朱氏又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胤哥儿小时候的睫毛比女孩子还长,小少爷这是随爹呢。”
“那现在怎么这么短了?”
“胤哥儿嫌太女相,自己拿剪刀给剪了,要不然,现在可跟他妹妹的睫毛一般长呢。”朱氏说起这段往事,就乐得不可开交,连柳氏也忍俊不禁。
杜怀胤咳嗽几声,装作没听见,抱着儿子去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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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换过家常衣裳,坐在亭子里专设的软塌上,看着湖水发呆,一旁为她砰茶的丫鬟见状,便笑道:“侧妃心中烦闷,不如叫园子里的小女孩们唱戏来听,上一次的西厢记,您不是爱听吗?”见侧妃摇头,又提议道:“再不然,去耍耍剑?王爷新近得了一柄好剑,正要捧给您看,要让您高兴高兴呢。”
侧妃仍是摇头。丫鬟没法,只得抽身出去告诉给了勤王,勤王左右踱步,眉头紧拧:“阿茵定是为了今日走丢生气,只是她不说罢了,你们快给我想个法子,让她高兴起来才好!”
“不如让小世子去陪侧妃吧,母子连心,小世子一哄,侧妃就高兴了呢。”
“对对,快去,把小世子抱过来。”
“可是皇贵妃娘娘不让世子亲近侧妃……”
勤王的母妃,丽贵妃向来不大待见这个侧妃,嫌她无父无母,身份不明,还破坏了她和杜府联姻的大局,堪称妖孽。又怕她会影响世子的皇家血统,因而世子出生不久后,就被丽妃养在宫里,就连勤王也很少看到。
勤王骂了一句什么,皱眉道:“母亲那里我自有办法,你们速速去接!”
不久乳母抱着一个穿戴华贵的男孩过来,身后跟着几名宫装女子,那男孩一看到阿茵,便大叫着:“娘亲!”边叫边迈着小肥腿飞跑过来。阿茵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立刻将飞到怀里的小男孩紧紧抱住,那清冷空灵的眸子早已溢满泪水:“弭儿……”
阿茵每每看见儿子就哭,远远看着的勤王心中直抽痛。不过夏侯弭倒是司空见惯,熟练地用小肉手擦去娘亲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地安慰着,说自己在宫里过得很好,极为懂事。
过了一会儿阿茵不哭了,勤王这才磨蹭着过来,陪着小心:“阿茵,你别伤心,以后我定会想法子,让儿子回到你身边……”
阿茵却只是看着儿子的小脸,眼中泪意未干。
“父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我接回家啊,你再不接我,我就要被问功课的夫子打断手了!”夏侯弭的小脸生的像娘,眉清目秀的,一双又黑又长的睫毛微微抬起,瞅着他父王,极为桀骜不驯。
夏侯靳顿时有些心虚,又所有所思:“父王还有大事,你在宫里,那些人才安心啊……”
不知怎的,这句话突然就触动了阿茵,她转过脸来,语气微冷:“既然王爷更看重王位,何苦拘着我们母子,不如放我们母子离去,也好过把弭儿当成你争夺王位的筹码,教人日日不得心安!”
“阿茵,你想走?不行,你哪里也不准去!”夏侯靳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抓住阿茵的手。阿茵几番抽不出,两人各自僵持,那手腕却渐渐的红了。良久,夏侯靳才放了手,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还需要慢慢来,我若是现在放弃,今日送你回来的杜大人就成了朝廷的专政,他娶了柳大学士的嫡小姐,又和九弟结了亲,如虎添翼,这对支持我的朝廷重臣来说,是大患……”
阿茵含泪看着他,就像当初他在江南看到她那样,落寞,孤寂,却又无所畏惧。
夏侯靳顿时说不下去了。
他在江南遇刺,是阿茵救了他,若是没有阿茵,也没有现在安然无恙的勤王。
执剑的女子,打斗时坚韧冷静,出手如风,宛若不带感情的傀儡,然而到了夜深人静时,这个傀儡却在流泪,她望着天边的月,眼中晶莹剔透的泪水浸满月光,犹如流萤,小小的,微弱的亮着。
夏侯靳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阿茵。
母亲丽妃一生都在争宠,父王病衰后,她对帝位的野心,比之鳯盛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夏侯靳自从遇上阿茵,这份夺嫡争霸的心便渐渐的,有些变了。是阿茵让他懂的,除了帝王之位,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他去经历。从前嗤之以鼻的爱情,竟真的能让人改变心智,什么都不顾了……
阿茵是个有故事的人,跟那些大家闺秀绝不一样,她的心很宽阔,她的情,却至真至纯,至死不渝。
“好,我答应你,慢慢把这些事放下……只要有你和弭儿在身边,我什么都能放下……”
勤王的黑眸,那几分迟疑变作了坚定。
“王爷……”阿茵唇边绽放微笑,腮边泪珠未干,轻轻倚入勤王的怀抱。
“哇,父王,你都不害羞!!”夏侯弭捂住脸,一边大叫,下边从指缝偷看,最后被乳母笑着抱走了。
“小世子,跟我走吧,有好吃的糖人呢。”
“不要!我要跟我娘亲在一起!娘亲,救我,父王,救我!我不想走,呜呜……”
夏侯靳被吵得头疼,笑骂了一句“臭小子”:“也不知像谁,这么淘气!”
阿茵看着在乳母手中哇哇大叫抗议的夏侯弭,眼中闪过一丝伤痕,那伤痕如此淡,几乎不被察觉。
这样就好了吧。
少爷。
我是我自己的,我也要属于我的你,但我不会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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