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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又一发炮弹在邻近处爆炸,天际不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时远时近。脚下的大地一阵阵颤动,临时改建的无国界医生医疗抢救中心也在不停的晃动,歪斜的横梁摇摇欲坠,土墙上不时有灰尘簌簌落下。窗户上的玻璃——仅剩的还没破的寥寥几块——发出嗡嗡的声响,然而此刻无论是不断增多的伤员们,还是穿梭忙碌的医护人员,谁也没有心思操心它们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碎裂一地。
——比玻璃更脆弱的,是战火中人们的生命。
乔心正在飞快的给一个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的男人缝针,眼角的余光越过满地东倒西歪不住呻/吟哭嚎着的伤员们,瞥见不远处有个抱着孩子的男子,对着一个护士在吼着什么。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一只小手紧紧的攥着男子的衣角,肮脏的小脸上满是血和尘土混合的暗色泥印,还有些湿漉漉的白色斑点。
看到那些白点的瞬间,乔心的心中蓦地一咯噔。
她匆忙缝完剩下的几针,顾不得理会这个轻伤员说了些什么,快步向抱着孩子的男子走去。同时,神色犹疑复杂的护士向她这边指了指。
男子猛地转身,满脸狂热的大步迎了上来,举起怀里的孩子,语无伦次的冲她吼,“医生!最好的医生!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他!”
乔心的脚步猛的顿住了——
她看的清清楚楚,男人怀中的那个孩子,头颅的一大部分都被炸掉了。
孩子早已死去。
而小女孩脸上的白色斑点,的确是曾属于她的兄弟的……大脑的残片。
……
“啊——”
乔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的睁开双眼,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仿佛始终呼吸不到足够的氧气。
她下意识的伸手按住颈动脉,默数了几下,五秒11次,心率132,处于极度紧张状态。
自她从叙利亚战地归国,才过了一个礼拜。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在那里的所见所为。梦中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真实的还原,让她不断的回到那个战火中的炼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目睹那些无可挽回的伤痛与死亡。
乔心叹了一口气,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似乎比她预估的更严重。
她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在黑暗中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她想去厨房倒杯水,又怕惊醒了隔壁房间的宋语书——刚才她醒来时那声惊叫没有吵醒她,已经是个奇迹了。
要是语书醒了,又要抓着她的心理健康问题唠叨个没完没了。唉,心理咨询师就是难对付,尤其是当那个咨询师还是从小到大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罩着的密友时。
像前几晚一样,乔心轻车熟路的从床头柜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两片,直接一口吞下,又躺回床上,静静的等待药物将她拖入黑沉乡。
☆☆☆
“哇,大周末的你也起这么早?”
宋语书一走进厨房,就看见乔心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桌边端着咖啡看书。初秋清晨的和暖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窗外时而传来呼朋引伴的鸟鸣,间或有行人细碎的脚步声,一派平和安详的气息。
沐浴在阳光中的女孩骨架纤细,一张小巧的脸蛋上五官深邃,微微颤动的浓翘睫毛,边缘被阳光染成了金色,仿佛两把沾满了金粉的小刷子。
睫毛精!真特么想给她拔光!
宋语书在心中腹诽着,凑过去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嗯,脸蛋白皙粉嫩,清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眼下也没有黑眼圈,看来应该没有失眠。她倒是想直接开问,可乔心向来不喜欢被她用心理学那一套分析……所以,她就看看。
乔心抬起脸,乖乖的任语书检阅,见她明显的放心表情,自己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用听她能倒背如流的调节sd的101种方法的讲座,真好。
宋语书一边拿出吐司,塞到烘烤炉里,一边唠叨她,“好不容易没缺胳膊没缺腿的回来了,就不能多享受几天平静的生活吗?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非要下周就去入职!什么‘帝新医科大附属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经外科专家医师’,听着是好听,可你这样空降过去,手下的人能服吗?我跟你说,这些人事关系最是麻烦……”
“为什么不服?”乔心疑惑的偏了偏头,“我的主刀经验丰富,手术精确度和成功率都是创记录的,尤其是在颅脑创伤方面,谁比我强?”
宋语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是是是,你强你最强!可是正常人有一种心态叫嫉妒,你这种看书只看一遍的变态跳级狂肯定不懂吧?”
“……不懂。”乔心实诚的摇了摇头。
宋语书磨了磨牙,“有时候跟你真是聊不下去!”她端起烤好的吐司,坐到桌对面,随口问道,“我这周末要去爷爷家,不能陪你了。你下周末什么安排?咱们好久没一起逛过街了。”
乔心伸手把她的盘子摆正,与咖啡杯中线对齐,又把两片吐司移到盘子的正中,角对角边对边叠放的严丝合缝。
呼,这样顺眼多了。
她垂下眼帘,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洒下一片阴影,声音轻不可闻,“下周日是何教授的忌日。”
她的愧疚和悲伤,宋语书不需要把心理学念到硕士也能读得出来。她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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