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屏息凝神缩在枝叶当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聂玉儿,却见她莲步轻移,围着宇文濯的墓转了一圈,又停在墓碑一侧,伸出纤纤玉手抚摩着墓碑,脸上却瞧不出喜怒。过了半晌,终于轻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姑姑,他现下已不在人世,你还恨他么?”苏执居高临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却大为奇怪,心道聂姑娘口中的姑姑定然与师父有着莫大的干系,却不知现下在何处?聂玉儿又道:“这个负心的混蛋辜负你一世深情,你又何苦在作贱自己?”苏执听他辱骂师父,不由得心头愤愤,却又记起师父昨夜在阁楼之上喃喃自语“其实我也后悔了”,今日临终前却又要聂玉儿转告那个人自己绝不后悔,如此进退踟蹰、情意两难,原来纠缠的也非只师父这一生,却还有另外那个人的一辈子。
聂玉儿又幽幽说道:“谷主,那****质问你‘小孤山底,绝情树下,你又后悔不后悔’,嘿嘿,只可惜未能让姑姑亲眼瞧见你的脸色,其实你已经后悔了对不对?唉!今日你自己一去百了,却留下姑姑独自在这世上煎熬!”聂玉儿声音娇嫩清婉,如嗔似怨,有若从云端飘来,戚戚然,泯泯然,令苏执忍不住亦感而慨之。但见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秋水般的双瞳,昨夜被苏执的长剑挑破了肩上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肤来。苏执前两次无意中窥探聂玉儿,皆被她发觉,现下更是心中砰砰直跳,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聂玉儿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也不知道情之一事伤人至深,姑姑,现下我却也有些懂你了!”说罢竟软软地坐到了地上,靠着墓碑,素手拂过碑文,洁白的脸庞上留下两行清澈的泪水来。苏执心中大是奇怪,聂玉儿那日曾亲口说道,有一个比她还要美丽百倍的女子被男子抛弃,想必那负心男子便是师父宇文濯,而那个绝色的女子便是她口中的姑姑了,聂姑娘昨夜与曳落河的人同来同往,想必是干系匪浅,只不知那姑姑又是怎样的女子?
苏执心道,我只将师父临终前的话转告聂姑娘便可,也算了却师父遗愿,至于那个人是谁,我又管她作甚?想到此处,苏执便欲跳将下去。正当此时,忽闻不远处的树上枝叶摇动,一条人影轻轻落下,飘然走到聂玉儿身旁。苏执一见顿时血往上冲,原来此人正是贺兰山!苏执又四下张望一番,并未发觉附近有其同党潜伏,贺兰山胆敢独自现身,显是不知苏执也躲藏在此处。苏执暗道:此人轻功也确是高明,他甚么时候来的我竟全无察觉,若是要对我不利,只怕我早已着了道儿。想到此节,苏执不由得深责自己大意,若是陆姐姐在此,必不会如此冒失。
贺兰山悄然走近聂玉儿,忽地开口说道:“聂姑娘如此入神,是心有所思么?”聂玉儿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贺兰山,脸上顿时寒霜笼罩,淡淡说道:“贺公子不去助左门主调遣人马,却来跟着我作甚么?”贺兰山笑道:“左门主今日只是上了那宇文濯的当,虽有小失,却也将威震江湖的铸剑谷谷主击毙于掌下,算得上大功一件,他老人家神机妙算,现下正在调兵遣将,又何须在下相助?”聂玉儿哼了一声。贺兰山嘻嘻笑道:“那姓苏的小子若是落在左门主手中,一时三刻便遭处死,只怕姑娘却要迁怒于我,我本是因仰慕仙子而屈身于此,却何必去当这个恶人?”聂玉儿脸色一变,娇叱道:“你说甚么疯话?”苏执听二人说到自己,亦是一怔。贺兰山嘿嘿一笑,说道:“昨夜姓苏的对仙子剑下留情,近在咫尺的言掌门没有觉察,在下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苏执心中砰砰直跳,暗道自己那一招手下留情,反倒令她为难了。聂玉儿几番三次戏弄于他,却似乎并未对他不利,况且聂玉儿口称的那位“姑姑”想必与师父宇文濯有深缠不清的纠葛,苏执便不由得对聂玉儿也另有一番感觉。当下见聂玉儿听了那贺兰山所说,粉脸微红,神态间只有三分怒意,反倒却有七分羞喜。贺兰山目光中妒火闪现,又道:“不知左门主得知此消息又作何想?”聂玉儿冷笑道:“本姑娘忠于职守,并未与姓苏的曲径私通,左门主自有判断,又岂是旁人所能中伤?”贺兰山嘿嘿一笑道:“左门主能从五泉山追至此地,姑娘自是功不可没,只不过姑娘重任的只怕并非仅仅是追踪四人罢?”
苏执听了二人对话,仿佛是贺兰山垂涎于聂玉儿美色,意欲一近芳泽而不得,竟以此要挟于她。聂玉儿脸色一变,忽地格格娇笑起来,令曼妙的身段犹如花枝乱颤,说道:“贺公子与我说这些,是来要来帮我么?”贺兰山正色道:“小生仰慕仙子不吝时日,但凡仙子有所吩咐,小生但无不从。”聂玉儿素手一拂,娇声说道:“贺公子一表人才,武功智谋出类拔萃,若是早些与本姑娘相遇,原也是好事一桩。”她话未说完便笑声不止,媚眼如丝般扫过贺兰山,说到“好事一桩”四字时,语气软绵绵的甚是诱人,贺兰山吞了吞口水,勉力保持镇静道:“姑娘此话怎讲?”聂玉儿俏脸含春,笑道:“只可惜本姑娘心有所属,早已改邪归正了。”贺兰山也不着恼,说道:“仙子可当真是看中了那姓苏的小子?”苏执一听他说的如此直截了当,心中更是砰砰直跳,聂玉儿止住笑,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贺兰山微微一笑,道:“倘若不是那倒也没有甚么,但若是小生说的没错,仙子却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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