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到敦柔,”恭王笑了一笑,“将来,她生的孩子,还是承嗣的嫡子——这,我倒是有点儿尴尬了。”
荣安公主、敦柔公主,都是关卓凡的正福晋,所出都是嫡子,不过,若荣安公主做了皇帝,她之所出,就得姓爱新觉罗——至少,承她的嗣、继她的统的那个子女,必须姓爱新觉罗。就算荣安的子女之中,有人归于父宗,可是,你这一支,不能“两头占”——又做皇帝,又承父宗的嗣,所以,只要荣安公主做了皇帝,将来承关卓凡的嗣的,一定是敦柔公主所出。
文祥也笑了一笑,没说什么。
他晓得,自己提及敦柔公主,并不会真的叫恭王“尴尬”,而且,彼此或虚或实的点一点敦柔公主,也是很有必要的,
荣安公主做皇帝,敦柔公主所出承嗣,自然而然,解决了一个将来必然会发生的、非常重大的麻烦——都是正福晋,所出都是嫡子,则谁之所出,承关卓凡之嗣?说的再明白一点,谁之所出,承继“轩亲王”的爵位?
“轩亲王”这个爵位,目下还不是“世袭罔替”,可是,谁都晓得,这是或迟或早的事情。
文祥隐隐觉得,恭王在荣安公主继统、承嗣一事上,一默无言,同他的外孙,将承继轩亲王的爵位,未必全然没有关系,不过,这个事儿,不能说破,只能“默喻”。
“将来,”恭王慢吞吞的说道,“是否有人,也要‘与国同戚’?——这,还真是不无可能。”
“六爷,”文祥盯着恭王,“如是,如之奈何?”
“也没有什么太大不了的,”恭王平静的说道,“那就让他们‘与国同戚’好了。”
啊?
文祥愕然——什么意思?
“下五旗既然可以‘抬进’上三旗,”恭王说道,“那么,功勋亲王所出,也不是不可以‘抬进’宗室的嘛。”
微微一顿,“这位‘功勋亲王’本人,不也是这么‘抬’进来的吗?”
啊——
就是说,不仅仅限于继承了“轩亲王”爵位的“本支”——亦即“大宗”,只要是关卓凡的子女,不论嫡庶,统统“抬进”宗室,比肩于爱新觉罗。
目下,关卓凡的几个孩子,都有爵位,不过,都是“世爵”,不是“宗爵”——就是说,就目下的情形来说,关卓凡本人,入玉牒,用黄金带,是地道的宗室的身份,将来承嗣的“大宗”,亦即承继“轩亲王”爵号的“本支”,亦入玉牒,也是用黄金带的宗室身份,可是,其他支庶,就不是宗室了。
“他们只不过是要一个‘宗室’的名位,”恭王说道,“为什么非得‘治一经、损一经’?为什么非得‘姓关的’取‘姓爱新觉罗的’而代之?‘姓关的’和‘姓爱新觉罗的’,为什么就不可以……一荣俱荣、皆大欢喜?”
文祥微微的张开了嘴,真正是“挢舌难下”了。
“如此,”恭王说道,“国家不过多设几个宗爵而已,且‘世袭罔替’的,只有‘轩亲王’一支,其余皆是减等袭封,朝廷的负担,也是有限的。”
顿了顿,“还有,我想,逸轩这个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至于一上来,就叫自己的儿子女儿,去做贝勒贝子、公主郡主——还都在襁褓之中呢。总要一步一步来,不然,别人也不服气嘛。”
“除非,”恭王淡淡一笑,“将来有那么一天,有‘姓关的’,自己个儿想做皇帝。”
声音不高,却听得文祥浑身一颤。
“则这个‘姓关的’,”恭王继续说道,“不但要篡爱新觉罗的位子,还要篡他异母兄弟的位子!真这么想,这么干,只能叫脑壳坏了!既然脑壳坏了,就没有道理可讲了——嘿嘿,洪秀全还想做皇帝呢!”
文祥又微微的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心潮澎湃,五味俱陈,对恭王,既十分的感慨,又衷心的钦服。
将关卓凡一系,整个“抬进”宗室,这一招,看似匪夷所思、天马行空,然而细细想去,却真正是神来之笔!
他的脑海中,不自禁的跳出两个字来——同治!
辛酉政变之后,“同治”取代“祺祥”,成为新君的年号,不仅仅因为“祺祥”是在肃顺手上拟的,更因为“同治”二字,包含了两宫“同治”、两宫和恭王“同治”以及君臣“同治”的寓意,示天下以上下左右、一心一德、共臻盛世。
大行皇帝龙驭上宾,荣安公主登基继统,年号自然不能再用“同治”,不过,“同治”的寓意却保留了下来,只是,将演变为爱新觉罗氏和瓜尔佳氏“同治”了!
不,应该说,是爱新觉罗氏和关氏“同治”——瓜尔佳氏一族,并非都以“关”这个汉姓,做为本支的姓氏的。
“六爷,”文祥声音,微微有一点发颤,“你这番惊天傥论,我不晓得说什么好——思来想去,竟是无一字可驳!”
顿了一顿,“谋国之忠,识人之明,气量之弘,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又顿一顿,声音变得高亢:“如是者,永绝后患!”
“能不能‘永绝后患’,”恭王说道,“我不敢说,不过,管个……六、七十年,大约还是够的。”
顿了一顿,“至于其后……”
叹了口气,“到时候,爱新觉罗氏,享国已达三百年了。”
又顿一顿,“三代以上,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不能够算数;三代以下,天下为一姓之天下——三代以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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