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除了一俟会餐结束即率先出港执行侦搜、预警任务的炮舰“扬武”、“振威”二舰的管带,其余管带以上高级军官,皆聚于“冠军号”泊位前码头,参加地方为舰队举行的欢送仪式。
本来,大舰队出征,这个欢送仪式,应该要多隆重就多隆重、要多热闹就多热闹才好——岸上,旌旗漫舞,民众欢呼,如痴如狂;舰上,水兵站坡,意气昂扬,而桅桁之上,则高高飘扬着“坚决发扬帝国海军荣誉”、“待我凯旋归来”、“永远谨志不忘”一类旗语,以为呼应——哎,这才够味儿呀!
可是……唉,这是半夜十二点半呀。
根据情报,“北京—东京”舰队将于今天上午十点至下午两点之间抵达苏窦山附近一带海域,而由吴淞口至上述海域,正常巡航速度,大约需要七到八个小时,因此,凌晨十二点至一点之间出港,时间上,最为合适;再考虑到潮水的关系,这个出港的时间,就定在了凌晨一点正。
另外,夜半出港,多少也有出敌不意、掩蔽行踪的作用。
可是,既然夜半出港,大型的欢送仪式,就肯定是组织不起来的了——即便不考虑大伙儿没法子半夜三更的爬起来、睡眼惺忪的为您摇旗呐喊,就是时间也太仓促了——具体的出港时间,是在昨天的那个漫长的作战会议上定下来的,而会议结束,都是下午五点半的事情了。
当然,欢送仪式还是要有滴,不过,只能是“象征性”的了。
“地方”参加欢送仪式的重要人物,只有六位——两江总督赵景贤、上海道杨坊、上海县正堂陆连仲、中外招商局董事容闳、利宾以及“加按察使衔,以道员补用”的阜康钱庄东主胡雪岩。
前三位,算是代表地方政府;后三位,虽然都有官身,但算是代表“绅民”。
他们带来的亲兵、随从等人,便充作欢送仪式的人肉布景板。
最奔波辛苦的那位,是赵景贤。
昨天一大早,叫人将拍送“参临办”的电报稿送到电报局之后,赵景贤就准备动身赴沪了——既然有了巴西勒的“出首”,王爷和“参临办”会作何决定,便大致可以想见;而据推算,是日上午,舰队也将抵埠上海,若有什么大动作,便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江宁距上海,还是颇有一段距离的,因此,要提前做相关的准备。
接到舰队进入吴淞口的消息,交代过相关政务后,赵景贤即乘坐总督专船,浮江东下。
他是上午九点半出发的,专船鼓轮疾进,一路未稍停留,到达上海,也已是深夜了,杨坊、陆连仲、容闳、胡雪岩等已在码头相候,赵景贤下了专船,彼此略事寒暄,即在杨、陆、容、胡的陪同下,登上“冠军号”,同丁汝昌、乔百伦、狄克多、大爱德华等小叙半个钟头,也就到了举行欢送仪式的时候了。
下得“冠军号”,赵景贤一眼看去,便见除了身后的大爱德华,舰队其他管带,已在码头上齐齐列队站好了,他偏转头,对着身旁的杨坊,低声说道,“怎么还不见利敬堂?”
“敬堂”是利宾的字。
杨坊也有些奇怪,低声回道:“利敬堂是最守时的一个人,何况今天这样子的事情?应该……就到了吧?”
码头上的汽灯,照耀如白昼,赵景贤掏出打簧表,打开表盖,一眼扫过——十二点二十五分。
就在这时,马蹄声、车轮声响起,不远处的暗影中,三车八骑,迤逦而出。
最前头的,是一架“亨斯美”马车,杨坊、容闳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利宾的车子。
第二架是一架西洋箱式马车,较之利宾的“亨斯美”,要大的多了,装饰上,也更加的豪华。
这架车子,在场之人,不止一人觉得眼熟——杨坊、胡雪岩两个,心中同时一跳,冒出的念头也很像:
不能吧?我看花眼了?
第三架也是一架西洋箱式马车,不过,较之第二架要略小一些,装饰上,也不如第二架豪华。
至于八骑——前头四骑,后头四骑,马儿神骏,骑手更是个个强悍矫健,一看就是卫士、保镖一类人物。
这是个……啥阵势啊?
车子停定,第一架车子下来的,果然是利宾;第二架车子暂无动静;而第三架车子下来的,却是四个青年女子,身段窈窕,青衣长辫,这是……呃,婢女。
婢女?介么说,第二架车子里的,应该是谁家的女眷了?
这个阵势……更加看不明白啦。
利宾不及同码头上诸人招呼,先走向第二架车子,车夫已将上翻的脚踏放了下来,利宾拉开车门,两个婢女上前,伸出手去,里头的人,搭住了婢女的手,一前一后,俯首低腰,下得车来。
果然,虽然披风面纱,容颜难辨,但娉娉婷婷,是两位年轻少妇无疑了。
利宾将手让一让,在前引路,两位少妇袅袅娜娜的走到丁汝昌、赵景贤面前,掀起了面纱。
“禹庭、竹兄,”左手边身量略高的一位,微笑说道,“许久不见了。”
丁汝昌、赵景贤呆了一呆,随即瞠目结舌,“侧……侧福晋?!”
“啪”一声,丁汝昌立定敬礼,“侧福晋好!
赵景贤则“啪、啪”两声,打下马蹄袖,请下安去,“给两位侧福晋请安!”
杨坊、陆连仲、容闳、胡雪岩四个,一齐请下安去,齐声说道,“给两位侧福晋请安!”
扈晴晴、杨婉儿同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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