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出租车内,许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但没有成功。
那个不是生父却亲似生父的男人,那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一个家的男人,此时却正在失去生命的光芒,随时可能永远地离开她。
她不敢打电话给姐,心里只想着赶快回家、赶快回家!她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希望车子再快一点,那么虔诚地祈祷飞机千万不要晚点。
即便她心急如焚,空间的距离还是无情地把她和父亲隔开了1600公里之远。东莞没有机场,她只好订了广州的机票,然后打的赶去。
在走之前,她为村长叫了120急救车,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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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时后,在雨中,许云到达了青岛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她的父亲,慕种莲,正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
她的眼泪再次涌出。
姐姐侗玉、弟弟搏琥、妹妹小音,正在一旁安静地悲痛着,看到她哭着出现,再次泪湿眼角。
只有哥哥梧桐,仍在床尾安安静静地趴着。只有他是慕种莲亲生的,其他人都是收养的。
梧桐患有唐氏综合症。但他一向很安静,很乖,父亲出事后,他也没有闹,只是显得比平常更加安静。
心电图显示,慕种莲还有心跳。只是他正在完全的昏迷之中,生命垂危。
他脸上挂着呼吸面罩,面容安详。许云盯着他看,眼泪一阵阵地涌出。
她尝试去感受他的心能。
非常、非常微弱,仿佛来自远古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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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云经常会想起2年前的那个傍晚。那时她还叫“星玉”。
那是一个周末,父亲在全神贯注地做一道菜,一道需要掌控极佳火候的“干煸大葱”,整道菜的食材除了产自章丘的大葱以外,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星玉坐在他边上,看得津津有味,闻得口水直流。她最喜欢看老爸做菜了,因为老爸的厨房就像一间艺术工坊,老爸简直就是做菜的艺术家。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发型也没有打乱。他穿着白色的厨师围裙,背后的带子扎成一个结实的蝴蝶结。
他身材匀称,五官协调,手指修长而有力——他全身上下没有太特别的地方,但是,总是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可靠感。
他游刃有余地料理着手上的精品菜。时不时还跟星玉有说有笑。
那个傍晚的夕阳照在干净的厨房里,是那么温馨宜人。
她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心能,并且无意识地吸收了其中的一些。
慕种莲停下了手中的厨具,如同乐队指挥突然停止挥棒。
他感觉到了心流。
因为他也是心流师。
星玉奇怪地看着父亲的惊异表情。
一个月后,慕种莲做了个决定,把星玉送到xgo的sh分部。并为她改名“许云”。
从此许云的生活就转向了另一个轨道。她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因循守旧地进入“上学——工作——结婚——生子”这样的模式,然而她的特殊天赋却早就为她准备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乐于接受。只不过离开父亲和兄弟姐妹,还是让她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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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慕种莲躺在病床上,他的心能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不过,似乎是感知到了许云的心流扰动,他的潜意识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
在他出车祸后尚有意识之时,他运用心流术独特的方式,为许云准备了一个梦境。
许云努力感受着,尝试抓住父亲最后的一丝一毫存在。
然后她进入了那个梦境。
这个梦境非常简单,它只是一段话,或者说,一段遗言——
“星玉,爸可能要永远地离开你们了。真舍不得啊!
我的心能已经流失殆尽,所以我长话短说。
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凶手身份不明,但他是冲着我的心能来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在xgo的身份很特殊。在这里我无法告诉你太多,但我有一本笔记,锁在家里的保险柜里,里面记载了很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的资料。保险柜密码是梧桐的生日。
但我告诉你这个,绝不是为了让你去为我复仇!而是要让你规避那些潜在的风险,并尽量远离那些事情!
我曾经犹豫过很久,到底要不要送你去xgo。现在看来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出补救。
一定要听话,不要为我复仇!
世界的洪荒席卷着每一个人的命运,有时我们是无从左右的,有的只是运气好坏罢了,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就预感到今天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所以我有意远离那些洪荒,也有意想让你们也远离。远离世界的阴面,过安定的生活,这是我对你们最大的希望!
相信我!不管你现在能否理解或者接受,也一定不要冲动!
最后,这些事不要让你的兄弟姐妹们知道!
永远爱你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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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图变平了。
慕种莲死了。
他的嘴角,似乎停留在微笑的形状。
他一生中,从不吝啬自己的微笑。
而此时,他曾经全身心爱护的孩子,包括一个亲生的和四个收养的,抱在一起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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