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南根基深厚,特别是在军中极有威望的钱渊回了东南,他会不会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造反的资本。
都说高新郑倨傲非常,以气自豪,没想到玩阴的也是一把好手!
偷眼看了看隆庆帝的神色,徐渭琢磨了下才说:“汪直常年纵横海上,而本朝向来厉行禁海,当年胡绩溪、展才行招抚事也是迫不得已。
但之后先后数任浙江巡抚都鼓励沿海地区打造战船,购置火器,才有了吴淞水师、两浙水师,其中葛浩率两浙水师南下闽粤剿倭,多立战功。”
“展才曾经提起过,汪直今年五十有六,其子愚钝,十年之后,朝廷水师当能彻底将海权握于手中。”
“年初展才也说过,浙江巡抚、台州知府缩减船厂银钱供给。”隆庆帝饶有兴致的想了会儿,“还有吗?”
徐渭点头道:“其三,也是最关键的,若是靖海伯叛,东南沿海必然处处烽火,但至今十日,除了最初的太平县,未闻东南战报。”
看了眼隆庆帝的表情,徐渭强调道:“当年沥港被毁,东南倭患四起,沿海北至苏松,南至台温,每府每县甚至每乡都遭倭寇侵袭,其状惨不忍睹,村无人烟,路旁尸骨……”
隆庆帝也听懂了隐藏在这句话下的暗示,“文长的意思是……汪直虽逃窜舟山,但仍然管束海商,不使其沦为倭寇?”
“从战报上来看,的确如此。”徐渭摇头道:“接下来就要看展才可能力挽狂澜了……若王本固驱大军进剿,汪直并诸多海商也不会束手待毙。”
隆庆帝叹了口气,一旦打起来,不说其他的,光是户部尚书方钝那老头就顶不住。
就在今日,方钝觐见,在高拱、徐阶面前坦然直言,若东南战事再起,朝中无一文一米供给。
而且战事起,税银绝,大家都要绑紧裤腰带过日子,到年底如果还凑不够,那只能委屈陛下您从内承运库里掏银子了。
隆庆帝揉着太阳穴,觉得这事儿太费神了,不过也觉得庆幸,要不是自己英明果决,大魄力让钱渊南下,那现在真是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虽然对朝政爱答不理,但隆庆帝对钱财比较看重,六部中他最关注的也就是户部,他心里是有数的,户部尚书方钝说的不客气,但没说错……如果战事一起,接下来朝廷的日子就难过了。
将徐渭今日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隆庆帝才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过去,“展才昨日密信。”
徐渭脸上恰到好处的显示出一丝惊愕,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先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再细细阅读……脑海中再次将事件顺序排了一遍,弄差了回头钱渊那小子得操刀来砍自己。
缓缓放心信纸,徐渭茫然道:“官兵在镇海县城内公然持刀搜捕汪直……王本固疯了吗?”
“还有胡应嘉……孙铤在干什么?!”
“不对!”
“若王本固搜捕靖海伯……呃,应该是以谭七指侵袭太平县为由头,汪直在城内,居然被他逃窜出海!”
“废物,真是废物!”
徐渭两张嘴皮上下翻飞,嘴里喷出的话荤素不忌,“汪直久驻镇海,势力盘根错节,肯定是走漏消息,汪直才仓皇逃窜!”
“不对,还是不对!”
隆庆帝眯着眼盯着突然僵住的徐渭,“文长,怎么了?”
“陛下……”徐渭皱眉缓缓道:“太平县……那边有问题。”
“汪直坦然入城,显然无复叛之心,只是被逼的逃窜舟山,而王子民必然是以谭七指侵袭太平县为由……谭七指不是无名小卒,若真的侵袭太平,宁波和台州接壤,汪直不可能一点都知晓。”
徐渭的脸都扭曲了,“王子民曾弹劾谭七指入寇台州府太平县,只怕此事另有内情。”
隆庆帝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他知道谭七指的身份,所以没往这方面考虑。
徐渭喃喃道:“王子民到底想做什么……”
“逼的徐海逃窜,商路断绝,难道他能讨得了好?”
“而且还坑了胡克柔……”
隆庆帝轻声问:“文长,谭七指此人你见过?”
“没有,嘉靖三十四年臣入京赶考,之后再没回东南,听闻此人原是徐海麾下,后投靠汪直,很受器重,甚至有独立船队。”徐渭坦然直言。
隆庆帝不由心里啧啧,钱渊那厮嘴巴还真紧,连徐渭都不知道谭七指的真实身份。
靠在椅背上,隆庆帝朝着桌上那封信努努嘴,“久闻文长不仅书画俱精,更精通兵法战局,如若开战……”
看徐渭脸色难看,隆庆帝苦笑道:“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开战,更不知道展才是否能力阻大战……”
“希望展才能赶得上。”徐渭面无表情的说:“如若开战,不管胜败,朝廷都是输家。”
“朝廷虽未正式开海禁,但已经五年了,设市通商,税银钱粮先后输中枢,援闽赣辽东,无数商贾云集东南。”
“一旦开战,朝廷必然被视为背信弃义,即使官军擒杀汪直,再行通商事,但东南海商还敢信朝廷吗?”
“通商路必然断绝,就算正式开海禁也无用,大户走私必然盛行,而断了通商路的大量海商将效仿近十年前旧事,沦为倭寇,四处侵袭东南沿海。”
隆庆帝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嘉靖朝末年东南倭患平息,设市通商,税银输中枢,朝廷至少看起来是蒸蒸日上,而自己登基一年,难道要迎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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