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宅后院。
谭氏和陆氏带着几个侍女众星拱月的将小七围在中间,钱渊西去两个月了,小七的肚子早就大起来了,眼看着就要临产,而钱渊还没有回来。
女人生产向来是鬼门关,特别是第一胎,这段时间谭氏和陆氏天天陪着小七,甚至刻意的指责钱渊……就怕小七心情不好。
“没事,他回来也帮不上忙,都已经安排好了。”小七神情温和的很,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埋怨。
谭氏松了口气,但还是嘀咕了几句,陆氏也在帮腔,说起自己当年生长女,丈夫早上去翰林院,晚上回家才知道当爹了。
一旁的小妹瞄了眼嫂嫂,她是知道这位二嫂的性情的,二哥要是赶不回来,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回家的路上,在马车上,小妹还特地说笑了几句,林烃撇嘴道:“如今京中局势复杂难言,舅兄恰好出京巡视地方,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回来。”
“复杂难言?”
“嗯。”林烃有点心不在焉。
这一年多来朝局变幻莫测,林家也被卷入其中,虽然家族没有和随园挂上钩,但林烃本人……在大半年前那场大斗殴后,他被视为随园一员。
钱渊出京至今不归,却在出京前三日选择让林烃迎亲,这说明钱渊是有着短时间内不回京的计划的。
早在谭氏携女入京那日,林家就在和钱家商议婚期,但一直没定下,冷不丁突然成亲,林烃难免心中有些疑惑。
而最近几日的一些流言蜚语让林烃有了些隐隐的猜测。
京中流言,太医院院判及数名御医大半个月都没出过西苑,陛下病重难以起身。
如果陛下驾崩,短时间内婚期必定会延期。
林烃在随园也厮混了大半年,很清楚钱渊、徐渭两人都是简在帝心,应该是知道点内情的。
回到家,林烃先陪妻子回了小院,才转身去了书房,自从林烃成亲后,林庭机一家都迁居到老宅。
“噢噢噢……”一进书房,听了李默的只言片语,林烃不由惊叹,“果然如此!”
看李默的视线转过来,林烃犹豫了下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的确如此,两个多月前,陛下呕吐不止,召御医问诊,当时钱展才和徐文长都在场。”李默低声道,他脾气有点像夏言,对太监很不感冒,这消息两个多月才知道。
事实上,这个消息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因为从今日起,内阁徐阶、吴山、李默、吕本四人,每夜一人轮值西苑,以防不忍言之事。
这等于证明了嘉靖帝的确病重的消息。
李默咬牙切齿的在心里琢磨,徐阶那厮必定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这段时日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勾当。
书房里一片寂静,而距离这儿并不算太远的徐宅书房里,则是一片喜气洋洋……虽然没说出口,但这喜气却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个人的脸上。
徐阶的确早就知道嘉靖帝病重的消息,早在钱渊、徐渭觐见碰到嘉靖帝呕吐、神志不清产生幻觉的第二日,徐阶就知道了。
对此,徐阶第一个念头是,终于快要熬出头了!
这位天子少年登基,御宇近四十载……徐阶觉得,要不是修道炼丹,自己只怕熬不过对方。
先是严世蕃被劫杀,后是严嵩没有致仕或罢官而是死在任上,再之后徐阶得知,严嵩死前将所有家财送入内承运库……从那之后,徐阶就死了在嘉靖一朝扬眉吐气的念头。
不得不说,严嵩这一手挺狠的,徐阶清算严党或许有可能,但清算严嵩身后事甚至找严嵩那些孙子算账,那就难了。
事实上,严嵩两个义子赵文华还是工部尚书,鄢懋卿还是大理寺卿,虽然前者两次上书请求致仕,但嘉靖帝留中不发,这已经显示出了态度。
徐阶知道,嘉靖帝驾崩,裕王登基为帝,自己才有施展手段的机会和空间,毕竟自己是内阁首辅,而高拱只兼任礼部侍郎,短时间内很难得以入阁。
陆光祖轻声道:“师相,克柔来消息了,已然两次拜访刘老夫人。”
“本朝之冤首在于少保,次在曾子重。”冯天驭笑道:“元辅此举,妙至毫巅。”
曾铣被冤杀的确令天下人动容,但最重要的是,前内阁首辅夏言因此而被弃市,成为明代第一位被杀的内阁首辅。
当年曾铣入狱论罪,三司会审定类比守边将帅失守城寨的罪名,而嘉靖帝不满发回重审,最后是以串通内阁官员的罪名论死。
等嘉靖帝驾崩,裕王登基,先由曾铣案引出夏言案,再由夏言案引发诸多舆论,最后矛头直指严嵩,清洗严党,召回诸多良臣,徐阶相信,就算顶了个妄杀严世蕃的黑锅,自己也能拥有足够执掌朝政的威望和底气。
严嵩!
你觉得你死了,就万事皆休了吗?!
徐阶阴测测的盯着窗外被洒下的月光照得亮堂堂的花坛,严嵩,就算你死了,化作鬼魂,也要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看着老夫如何收拾你留下的赵文华、鄢懋卿、董份、刘伯安,还有内阁那个当年阴了自己一把的吕本!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虽然你死了,你儿子也死了,但你孙子孙女还没死绝……严绍庆、严绍庭、严绍康、严绍庚,还有你那个和孔家定亲的孙女!
不能将你挫骨扬灰是我此生憾事,不折腾你这些孙辈,如何能解我这十余年心头之愤呢?!
可惜严世蕃已经死了……徐阶嘴角露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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