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蚱嗯了一声,垂着头,一幅寒瑟胆怯的样子,跟着李桑柔,往那十几个马夫过去。
马夫们割着草,说着话儿,看起来很是放松悠闲,远远看到李桑柔和蚂蚱,也不过看了几眼。
这里人烟稠密,一个村挨着一个村,来来往往的人多的是。
李桑柔一边走,一边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十几个马夫,瞄着一个头领模样的,径直过去,离了五六步,曲膝陪笑道:“大叔,你们是武大帅的人吗?”
“咦!你还知道武大帅?”头领模样的马夫直起身,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桑柔。
“你们回来啦!”李桑柔一脸惊喜,“那,我跟您打听个人儿,大叔您知道胡旺财胡大哥在哪儿吗?到哪儿去找他?”
马夫头儿听的笑起来,“没听说过。”
“怎么会没听说呢,他就在武大帅军中,他骑了匹黑马,大高个儿,好看得很,他……”
“小妮子,武大帅军中,十几、几十万人呢,我往哪儿去听说啊?”马夫头儿看着李桑柔,一边笑一边摇头。
“你肯定知道!这是他给我的,大叔您看,您一看就知道了,您得指点指点我,我到哪儿能找到胡大哥?”李桑柔从挽着的包袱里,拿了份裹的整整齐齐的干炒出来,爱惜的抚了抚,递给马夫头儿。
马夫头儿接过,翻过来,看向油纸后面的标识。
旁边几个马夫凑过来,也伸头看向油纸包。
马夫头儿看清标识,长叹了口气,将干粮递给李桑柔,“别找了,死啦。”
“啊?”李桑柔大瞪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马夫头儿,不停的摇头,“不可能!”
“是前军,哪还有活的,唉。”旁边几个马夫,叹气摇头。
“咱们吃了败仗,就一战,就差不多死光了。”马夫头儿怜悯的看着不停摇头,根本不相信的李桑柔,连声叹气,“前军冲在最前头,一个都没回来,整个营都空了,全空了,都没了,别找了,找不到了,回家去吧。”
“我年前还见他,就是腊月里,离过年没几天,他说他肯定能活着回来,说等他回来,他说……”李桑柔眼泪掉下来,“大叔,他死在哪儿了?我想……”
李桑柔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在江那边呢,过不去,唉,你们定过亲了?”马夫头儿同情的看着李桑柔。
李桑柔哽咽的说不上来是摇头还是点头,“我不相信,怎么会!不会的!”
“想开点儿,死的不只你胡大哥一个,都死啦,十几万人,都死啦,马也没了。
唉,回去吧,回家吧,不知道哪天,对岸就打过来了,回吧,快回去吧。”马夫头儿叹着气,冲李桑柔挥着手。
李桑柔哽咽着道了谢,转过身,一边抽泣,一边往回走。
蚂蚱揣着手,一脸傻相,也跟着抹了几把眼,跟着转身,跟着往回走。
绕了个圈子,李桑柔带着蚂蚱,后面缀着小陆子和黑马,穿过村庄,绕往那一大片营地另一面。
村外的林地里,李桑柔瞄着离营地一百步左右的两个大茅坑,和茅坑旁边,蹲了一圈儿的十来个兵卒,眼睛微眯。
“这粪可不少,得有十几车!”蚂蚱看着两个大坑,盘算起来,这可值不少钱。
李桑柔没理他,只盯着那些来来往往蹲茅坑的兵卒。
这座军营里,至少还有七八万人,这露天大茅坑,是得挺热闹。
既然热闹,就有机会!
李桑柔等了没多大会儿,有个兵卒提上裤子,四下瞄着,没往营地回去,往李桑柔藏身的林子晃过来。
李桑柔冲蚂蚱抬手示意,蚂蚱飞快的爬上棵树,警戒着四周。
李桑柔藏身树后,看着兵卒一步窜进林子,藏在棵树后,往营地方向看了一会儿,慢慢呼出口气,一溜小跑,直奔村子。
李桑柔抽出束在里面的黑丝绦,看着他跑过她藏身的那棵树,直扑上前,将丝绦套在兵卒脖子上。
“你叫什么?哪一队哪一军?要去哪儿?”李桑柔从后面勒着丝绦,俯到兵卒耳边问道。
兵卒用力挣扎,拼命踢踹,从地上抓了根树枝往后就捅。
李桑柔勒紧丝绦,胳膊用力,拧断了兵卒的脖子,将他翻过来,飞快的脱他的衣服。
“老大要进去看看?”蚂蚱看着李桑柔穿好兵卒的衣服,从树上跳下来问道。
“嗯,你把尸首藏好,就在这儿等我。要是听到营地里面有动静,赶紧跑,不用管我。”李桑柔穿好,再整理一遍,往大营过去。
进进出出去蹲茅坑的兵卒,出去时,将腰间的牌子挂在辕门上,回来时,再拿了牌子重新系上。
辕门口,值守的兵卒们靠着辕门,或是一脸呆怔的出着神,或是两个人凑一起嘀嘀咕咕,或是拄着枪,磕头打盹,对进来的兵卒,既不看,也不问。
李桑柔眼睛微眯,这会儿的梁军,跟在合肥城外时比起来,这精气神,可差的太远了。
这些拄着枪出神的当值兵卒,原本应该对着腰牌,核对每一个蹲好茅坑回来的兵卒,报上的姓名所属对不对,长相身高对不对,都对了,才可放入。
现在这份懈怠,还有刚才那些马夫的多嘴,看来,这座营地里,正在一片混乱之中,上头混乱,下面才敢如此懈怠。
嗯,这挺好!
李桑柔大摇大摆进了辕门,看着挂了三四排的腰牌,中间一排,悬着一只,前面空了大半行,后面空了小半行,显得颇为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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