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杨方彧又鼓起勇气,看向苏小婉,幽幽道,“苏卿,你我相知一场,不想到头来是个有缘无分的结局,杨某技不如人以至愧对于你,此情无以言表,只能让今后数十年的岁月替你一日日的责备于我了。”
几句话说完,他也无颜等苏小婉说什么,只转头对赵宁一拱手,道:“赵贤弟,苏卿尚有一些体己物品(实际指那三十万石粮食)此刻仍在邻县兰陵,改日还请赵贤弟陪苏卿去取回吧。贤弟人中龙凤,愚兄自愧不如,还望贤弟日后能善待苏卿,共致白头,莫像愚兄一样,辜负了卿卿佳人。”
“诸位,杨某就此告辞。”说着就要独自一人黯然转身离去,倒是有一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意思。
整个过程,苏小婉却并没有对他说一个字,也不知道是怨恨,还是无奈。
倒是赵宁开口说道,“杨兄且慢,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在下听闻,当日苏卿乃是自行赎身出来,她的自由当是她自己拿主意的。你我一场赌斗,不过席间助兴的玩笑,一切还要看苏卿的意思才是。”
赵宁说得在理,当日他们两人私奔,苏小婉是用自己的积蓄赎身的,却不是他杨方彧替人家赎身。赵宁这话,杨方彧也无法反驳,只是到了此时此刻,即便苏小婉仍旧中意于他,他又有何面目再让佳人追随自己,一时间他也是进退无地,口不能言,只能呆立当场,默然看向苏卿。
一切的裁决,最终交到了苏小婉的手上,她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到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而这一切,竟然是面前这个稚气未退的十二岁小男孩给她的。
她的命运是这么讽刺,五岁刚刚记事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亲生爹娘给卖到了那个叫做眉楼的地方。在那里,她见过无数倾国倾城的女子,听过无数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但是,就是没有见到过“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幸福女人。
她害怕自己也像馨娘那样,年老色衰的时候,沦落在眉楼的后院,替一个个公子佳人冲洗马桶,她害怕将来嫁做一个满身铜臭之人的妾室,她更怕将来会在一个负心汉的家里受尽人家正妻的欺凌。
她想把握自己的命运,所以她曾攒下无数金珠宝玉,所以她不惜一切自己赎身,她想跟随那个fēng_liú潇洒的杨方彧,既是因为他被杨方彧的追求感动,是因为她想和一个才貌双全的人在一起,更是因为她相信,一个如杨方彧一般名冠天下的才子,是会顾忌名声的,是会顾忌名声而不致苛待于她的,能够让她有一个安稳的归宿。
但是她错了。
当她看见杨方彧公然欺骗众多商人,看见杨方彧把骗回来的六十万石粮食拿出一半去邀买名誉,结果得到一片赞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错了。
杨方彧顾忌名声,但他顾忌的是士人和百姓的看法,四民之末的商人们不在他杨大公子的顾及之列。
在那一刻,苏小婉知道,杨方彧也不会真正爱惜、顾及自己这个青楼贱籍出身的女子,毕竟她的身份比那些商人更低微。即便杨方彧有一天抛弃了她,人们也不会指责他。相反还会说他不为美色迷惑,拿得起放得下,是个大丈夫。
她并不奇怪这一切,在青楼长大,这些她都见的多了。
前年,也就是苏小婉十三岁那年,不就听说鹤姨的悲惨消息了吗。鹤翩儿是前些年眉楼里最红的姑娘之一,后来嫁前年荆州发大水,逃命的时候,她那夫君左手牵着老娘,右手牵着发妻,对跟在身后的鹤翩儿看都不看一眼,别人见了,还都对那男人竖大拇指,赞他是个孝子贤夫。
结果,鹤姨羞怒之下,自己投了滚滚大江,离开了这肮脏的世界。
这样的事情在青楼女子的身上数不胜数,她苏小婉又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只是苏小婉聪明,她看得懂赵宁炒米大法的第一类型计谋,看得懂杨方彧顺手牵羊的第二类型计谋、名利双收的第三类型计谋,甚至看得懂这决定自己命运的第四类型计谋。
杨方彧乐于和她这样的青楼才女发生些故事,赢得一个fēng_liú才子的名声。却终究不会因为她而和家族决裂,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今天的天香居,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把戏。一个赵宁要抢夺自己,杨方彧要抽身离去的把戏。两个男人各有心事,各有计谋,彼此算计,她苏小婉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彩头。
而所谓计谋,不过是贪婪、yù_wàng和争名夺利的一场表演,是这世间人心的一种拷问。
她什么都明白,自从杨方彧说要接受赵宁的赌斗开始,她就明白。杨方彧并不是因为相信自己不会输才接受这场赌斗,而是要通过这次的输来假作无奈的抽身,好让世人赞他fēng_liú的同时不骂他薄幸。
即便赵宁没有那真能难倒杨方彧的第三题,杨方彧最后还是会放水,他今天来这,就是为了输的,这一切,苏小婉一早就已看得明白。
她不明白的,或者说她还可以抱有一点期望的,就是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男子,是否是一个真正有情有义的男人。
但是,这世上真的有那样的男子吗?
男人不都是为了品尝女人的ròu_tǐ,想要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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