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同意去看望梅伊岭呢?
直到坐在大巴车上了, 贺林奈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 她是真的真的不愿意见到梅伊岭。这个生下自己的女人伤害自己太多,若让自己在出生和不出生之间选择, 那么答案也是相当显而易见的。
……虽然有些舍不得祝文颐,舍不得“见不到她”。
但这种舍不得建立在“自己活着”这个大前提下, 要是真的没有出生,这种怅惘也就不复存在。
对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丝丝舍不得吧。
舍不得祝文颐, 也舍不得她难过, 更舍不得她为了自己做出那样的妥协。那么……去就去吧。何况还有祝文颐陪着自己, 也不算太亏。
这样想着,她握紧了身边祝文颐的手。
祝文颐回握她, 将刚刚在火车站外边买的一个茶叶蛋塞到她手里, 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还真跟自己的预言一样,这人图方便,肯定在火车站和汽车站里花过不少钱了。
“早说吃这个, 让奶奶煮几个带过来不就好了。”贺林奈说。
祝文颐就盯着她看, 说:“我发现你的消费观很经济诶。”
“那是因为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吃了不少苦。”贺林奈说。
祝文颐苦过,但凭自己双手赚的钱绝对没有贺林奈多。她缠着贺林奈要“愿闻其详”,贺林奈没办法, 只好细细给她讲述自己的创业史。
这次可不是搪塞,在高升的关键节点之外,贺林奈把自己吃过的苦细细掰碎, 就着茶叶蛋一点点透露出来。
刚刚上大学的时候是真苦,梅伊岭的第二任丈夫在工事中意外死亡,按理说会有很多赔偿金。可自己就是建筑公司的头儿,找谁告?工友们逼到家门口催着要工资,孤儿寡母是可怜,可工人也怕自己拿不到工资。
偏偏梅伊岭性格强硬,硬撑着把所有工资付清了,还欠了一大笔钱。只好把建筑公司卖了。
贺林奈那时候上大学,梅伊岭没打算把这事儿告诉她的。她自己听说之后没有要一分钱学费生活费,默不作声地休学一年,赚了一笔钱,把家里的欠债给还清了。
要说倔强,贺林奈倒跟梅伊岭一模一样。
那时候还没有李双全,贺林奈只能守在医院里跑销售。医生不好当,医药代表也不好当,承受着采购莫名其妙的趾高气昂,笑容还不能敷衍难看。
贺林奈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没脸没皮的。
祝文颐听着贺林奈这些过去,将对方的双手抓得越来越紧。
这些她都没能参与,但其中苦楚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而自己光是听,就已经心疼到不能自已了,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熬过来的?”贺林奈看了祝文颐一眼,说:“用拆迁款熬过来的。”
“啊?”祝文颐有些吃惊了。
拆迁款……
“被梅伊岭带走之后,我切断了跟家人的所有联系。直到那一年暑假回家,非常偶然地发现梅伊岭跟三叔走在一块儿。三叔发现了我,私底下把钱给了我,还嘱咐我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花——我猜是知道继父出事,所以专门来雪中送炭来了。”
听贺林奈这么说,祝文颐才想起来,大一的那个暑假,贺叔叔出了一趟差,离开了许久。是那次吗?可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呢?
“三叔还悄悄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块儿回北京,跟你们生活在一块儿。可我没答应,我感觉自己像是避难一样。我把钱给了梅伊岭,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祝文颐能够想象,那时候的贺林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个女孩儿倔强到不行,却总喜欢承担不应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她自尊又自卑,不到功成名就的时候,怎么也不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起这中间耽误的这么多年,祝文颐就有些生气,想揍贺林奈一顿。
可是,又舍不得。
祝文颐摸了摸贺林奈的脑袋,问:“等我回北京做毕设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回去吧?”
“嗯。”贺林奈点了点头。
大巴车摇摇晃晃,两人在路上昏昏欲睡,头抵着头十分难受,终于到了梅伊岭所在的省城。
这么多年过去了,贺林奈早已经没有梅伊岭的联系方式,只有一个□□号,每个月按时往里面打钱。
祝文颐问她:“电话号码呢?”
贺林奈说:“只有刚刚上大学的时候联系的那个,有没有换号码我就不知道了。”
“试试吧。”祝文颐鼓励她。
贺林奈看到附近一家超市,拉着祝文颐去:“我们去逛超市吧,到时候空着手去也不太好。”
祝文颐无可奈何,只好笑道:“好啊,顺便买点零食吧。”
她知道贺林奈这是在逃避,但她还是没办法对着那张脸强硬。总归都已经到这里了,她愿意磨蹭的话,让她去磨蹭吧。
逛了一圈也没买什么,最后拎着一箱子脑白金出去了。
祝文颐问贺林奈:“现在可以打电话了吧?”
贺林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并且把脑白金递给了祝文颐。
她掏出手机,找了许久才找到电话号码:“抱歉,我已经不知道存的是‘女人’还是‘梅伊岭’了。”
电话号码竟然没有被注销。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有些漫长,“嘟嘟嘟”的声音溢出了听筒,似乎要跟心跳声合为一体似的,连祝文颐都有些紧张了。
“也许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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