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低下头看他,小阿哥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小手指戳着江菱的袖口。
似乎是察觉到了母亲的注视,小阿哥又抬起头,软软地唤了一声额娘。
江菱拿他没辙,便抱着他站在自己的膝盖上,与他的眼睛平视。
小阿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眨巴两下,又扑腾到江菱怀里,揪着她的袖子玩儿。玩了片刻,便在她怀里倦倦地打了个哈欠,睡着了。奶娘将小阿哥抱到了偏殿里,才又回来跟江菱禀报道:“小阿哥这两日有些嗜睡。奴婢已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没事儿。”
江菱微微点头,道:“劳你费心。”
江菱趁着这个空隙,又回到末世里看了看。
不过这一回,江菱的运气不太好,进出末世好几次,都没有降落到有图书馆、或者是藏书室的地方。她知道这事儿不能着急,得看运气,也不能教外面的宫女们看出端倪来。试了几次无果之后,江菱便让人准备了热水,沐浴更衣,早早地躺在床上,歇息。
江菱的睡眠有些浅,又不大需要多少睡眠,只睡了片刻就醒过来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里屋外都没有点灯,唯有一片淡淡的月色,将室内照得一片朦胧。
康熙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月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菱掀开帐子,刚要起身,康熙便已经听到了动静回头,见到她醒来,便道:“可是朕吵醒你了么?”但一想到刚才自己悄无声息地,在这里站了小半个时辰,又问道,“可是要起夜?”
江菱摇了摇头,仅着中衣起身,走到康熙身边,亦轻声问道:“皇上怎么还没有歇息?”
康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道:“睡不着。”见江菱走到自己跟前,便将她带到怀里,手臂环抱着她的腰,与她一同在窗前看着月色。江菱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手合拢在手心里,安静地站着。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康熙才低声道:“他们从尼布楚回来了。”
江菱一惊。
她知道在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前,康熙会派两三拨人前往考察,还会跟沙俄那边的使臣反复扯皮,直到最终敲定下来为止。但是在两年前,她曾经隐晦地提醒过康熙,不当以尼布楚那边的山川河流为界,怎么现在……他们还在扯皮?
康熙低下头来看着她,露出一抹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恼的笑。
“朕曾经与俄国的元老院议定,扶持他们的索菲亚公主,元老院一家独大,限制沙皇,最好让他们永远都是两位沙皇并立,又或是派人刺杀其中一位,免得捅出什么漏子来。”他叹息道,“现在事儿成了一般,两位沙皇都是病怏怏的,索菲亚公主摄政,几位大公都在密谋□□,那地儿乱得一团糟。在爱辉、尼布楚一带,更是无暇顾及。”
江菱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
“朕派人过去勘探了几次,又连续不断地派了好几波儿人,但每一回的结果都不同。有人说,应当以瑷珲、黑河为界,又有人说,应当以石勒喀河一带为界,还有人说,应当再往北,以尼布楚全境以北二百里为界。几次僵持不下。朕问过索额图,他说,当极力平止干戈。”
江菱自他怀里抬起头来,有些不明所以。
康熙亦低下头来望着她,苦笑道:“三个月前,他们在议定条约时,准噶尔部再次进犯。”
江菱想起昨天下午,康熙御案前的那份儿地图,心里渐渐明了了。她轻声问道:“为何不再议定一次?”如果沙俄那边已经被康熙打通,即便中间隔着一个准噶尔部,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康熙沉沉地叹息一声,道:“朕正是在苦恼这件事儿。如果时机把握得当,确实可以再往北,以尼布楚全境以北二百里为界。不过前提是要撤换他们的使臣。朕已经派遣侍卫,前往沙俄元老院,从中作梗,但现在他们仍未归来。朕亦不知,是应该继续谈,还是继续打。”
派遣侍卫到沙俄的事情是秘密的,别说是那些大臣,即便是与康熙朝夕相处,时不时还能进出禁宫的江菱,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因此现在,只能等。”康熙道,“他们今天刚刚回京,朕便给了他们半个月的假,让他们在京里等。什么时候沙俄那边换了使臣,他们再从瑷珲北上,过黑龙江、石勒喀河,将这事儿处理干净。不过,还得多亏了你上回的提醒。”康熙低下头看着江菱,笑道:“否则朕还没有把握,让他们裁换戈洛文。”
戈洛文,应该是对方和谈的使臣。
但是江菱却记得,这一份条约,并非是在今年签订的。康熙至少提前了整整两年。
难道说,当初她给康熙皇帝提的醒,让康熙将这事儿的进程给加快了么?……也好,省得到时候那位沙皇长大成.人,变得更加难对付。
两个人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月色,直等到康熙掩不住困意,才又回去歇息了。江菱替他创造了一个安宁的梦境,让他在梦里沉沉地睡着,不再为这些事情烦恼。
但这些事儿,即便是康熙不烦恼,它也是存在着的。
大约十天之后,康熙派到沙俄的侍卫们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极好的消息:由于戈洛文和他的属臣们触犯了禁忌,被索菲亚公主和元老院撤回国,又派了一个新的贵族前往和谈。但这位贵族,他出生在上一代沙皇的末期,经历过不少困境,生平唯独喜爱金币。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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