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登时鸦雀无声。
良久,为首的影子动了动,缓声道:“陛下……妾只是担心……”
“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来!”父皇转过头,越过燕瑜深深得看了门外一眼,忽然老泪纵横,喟然沉声道,“你不必担心,风雨同舟十几年,朕的最后一面,定是留给你的。”
“陛下……”女人的声音也跟着哽咽了,不知低声喃喃说了些什么,旋即又抬高了声音,领着着众嫔妃退去了一边。
燕瑜见门外人影空了,识趣的摆好身子,重新面向塌前跪下,低下头不去看塌上人流泪的样子。直到硌着地板的膝盖隐隐发疼,面前才传来了一声轻叹:
“你可知,这些成日里与牛羊草马打交道的野人,为何要忽然打起了中原的心思?为何偏偏不去临近的齐、晋,偏偏要绕远而来,且那般气势汹汹,像是誓要踏平大燕万里河山不可?”
燕瑜鲜少去管这些纵横驰骋之事,忽然被问了,更是一头雾水。可塌上躺着的即是父亲又是皇帝,不能不答。她硬着头皮想了半晌,小心答道:“那些野人自然是妒忌大燕地大物博,富饶兴旺……”
永定帝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摆摆手打断了她:“这天下能叫人角逐的只有三样:一是权势,二是女人,三则是金银。若是有了第一件儿,后面两样自然是唾手可得。那也荒野蛮人要的——是天子剑!”
“泰阿剑……?”燕姬一怔,旋即又有些迷惘的抬头看向父皇,“可……连夫子都说那是野史传说,编来树威的传说么?”
皇帝斜斜睨着她,瘦得脱了形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神色:“哼,愚昧!朕自然会拿江山来开玩笑么?”他沉声再道,“燕瑜,上前领命。”
女孩闻言浑身一震,顿时呆在了原地,等回转过来时,已然有泪夺眶而出。她木木然起身,不往前,反而一步步的往后退着:“此事事关重大,关乎黎民百姓、江山社稷,恕……恕儿臣难以从命!”
“朕遗诏已立,传帝位于三子。”
燕瑜被这话生生拉扯住了步子,脑中轰然炸开,腿一软,跪了下去。千头万绪都涌至心头,却不能表露丝毫怨言,只有泪扑簌簌滚落,垂首哀哀求道:“父皇……佑儿尚且年幼啊……”
“是啊,承佑还小。你这做阿姐的尽管去逃,去躲,去眼睁睁看着你的亲生弟弟继位之后是如何的孤立无援,去看着朝中奸佞如何横行如何只手遮天,去看这天下大乱后他是如何成为众矢之的,去看那……”
燕瑜双膝一软,咚地又跪了下去,万念俱灰的挪至他的身前,重重地叩了三个头,声音已然哽咽:“儿臣甘愿领命。”
永定帝并没有随了这一场风雪而去。反倒是在雪落尽之后,忽然有了起色。疾医1不再日夜守在塌前,脸上也逐渐有了喜色,四处奔告,说尽了吉祥话,可就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皇帝身体强健,要熬过这样一个寒春时,他的病又一次急转直下,很快随着那些消融的雪水一起,殆尽了此生,
寺人2嚎啕着本来告信时,燕瑜正在揽月殿内斋戒祈福,烧香拜佛。一听到皇帝崩殂,只觉得大难临头,前途茫然,径直昏了过去。
她再醒来时,床前跪了披麻戴孝的一片宫人。最近的是个十来岁的男童,披麻重孝,哭得泪眼滂沱。他见昏迷的人儿醒了,连忙又扑倒看她的怀里:“阿姐,阿姐……佑儿现在没了爹娘,就……只有你了啊!你万万不能抛下佑儿,留佑儿一人孤苦伶仃啊……”
燕承佑哭得到歇斯底里,抓着燕瑜的手握了十二分的力,才点点高的人,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血都揉到一起抓进手里似的歇斯底里。她讷讷任他抱着,空洞洞的看着束起来的青纱帐幔,木然地拍了拍承佑的后背,想安慰,却又无从说起,只干巴巴的应着他:“阿姐在,阿姐一直都在。”
阉尹景1连探了探脑袋,不断的朝女孩使着眼色,哀哀戚戚地低声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燕瑜会了意,却无动于衷。思绪仍停在方才他那一声真真切切的‘陛下’之上,再细细一想,更是悲从中来,又怔怔地流下泪来。
“朕活生生一个人,还能哭死了不成?多嘴多舌,滚下去!”燕承佑的话里带着戾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毕竟他如今是掌管生杀的主子,底下的奴才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麻利的都起了身,从善如流的退下散开了。
燕瑜喃喃念着:“佑儿是皇帝了。”
“阿姐……”燕承佑低低的唤了她一声,从她怀里爬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花脸,又放在衣袖上擦了擦,这才又重新握住了姐姐,“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而且,阿姐……按理说这帝位是旁人费尽心机想要的,凭白落到了我的头上,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
燕瑜慢慢坐了身起来,用尽了力气去回握他的手。她这才发觉他的身子在微微抖着。稚气的脸上是满满的迷惘哀戚,黑的不见底的眼仁紧紧盯着自己,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在下巴尖儿处汇聚,再往下滴着,眉宇更是之间锁着一片愁绪:“阿姐……我好怕。”
古往今来,多少野心者对皇位垂涎三尺,求而不得。倘若真是太平盛世,谁不想有这泼天的富贵、至尊的荣耀?谁不愿得这抚四海、御八方、主宰天下之权?可大燕称帝以来四百余年,并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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