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裳是在丹房见到的四师叔。
清裳原是要来丹房将昨天采的药交给师傅的,又想着昨日那些艳本里头纸张的材质用的是极好的紫竹制成的,想来添到丹炉里旺火也是极好的……这样想着,边将那一摞子艳本尽数搬了来,正好见到此刻正从丹房走出来的四师叔长泽。
四师叔大概是猜到自己送艳本被发现了吧,清裳这样想着,正对上长泽潋滟的眸子。
以女性的角度来看待他的相貌,清裳觉得他生得过分美艳了些。连女子都觉得美艳,大概在男子看来也是如此吧。不过,幸而这位师叔对自己的美貌很是满意,而且他还喜欢所有美丽的东西。清裳觉得这是怪癖,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她也不能对别人的爱好指手画脚。
心里想着要开口说些什么好,长泽却已走上前来。
他笑着开口道,语气有些轻佻:“几日不见,师侄又长得水灵了些。”
清裳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回道:“师叔谬赞了。”
这长生门内没有轻浮之人,清裳是晓得的。但清裳作为长生门第九代的首位弟子,又拜在了长生门最为清心寡欲之人的门下,她对于自己的要求,总归是比别的弟子严苛一些的。更何况,她是师傅门下唯一的弟子,平日里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师傅的脸面,所以,总拘着自己的性子,比起同龄的弟子,也稍显的老成了一些。
对于长泽师叔,她并非厌恶,只是长泽师叔的性子,让她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长泽笑了笑,看出了眼前丫头的拘谨,便不打算再逗弄她,只言道:
“你师傅在里头炼药,你进去罢。”
他捋了捋自己的衣袖,从清裳身侧走过。
“师叔留步。”清裳犹豫了一番,还是唤住了他。
她几步上前,将手中的一摞书推入长泽的怀中。
长泽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这……”
“师叔喜欢这些……自己留着看便好……不要再拿来给师傅了……师父他,不适合看这些……”清裳道,话说的缓慢婉转,眼神却又坚定倔强。
长泽看着她,只是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他不适合?”
“那师叔怎么知道师傅适合呢?”清裳反驳。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长泽笑看她。
“可师叔也并非师傅……清裳不明白,师叔便明白吗?”清裳再次反驳。
清裳对于门内的长辈极为尊敬,鲜少出言顶撞。但对于师傅的事情,她一向是固执的。
他是皎月,是明镜,他是她心中无垢的存在。
“你……”长泽脸上依旧是笑意,只是这笑意略有变化,有了几分怜悯的意味“罢了罢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长泽这话说得欲言又止,且有几分言外之意。清裳疑惑,更多的确是不甘。她与师傅隔得太远,她不明白的事情,师叔总归是明白的。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看着长泽逐渐远去的背影,垂下了眸子。
清裳踏进丹房时,长阙正在药炉旁边打坐。幽兰色的丹火烧的正旺,清裳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用无温之火炼药。
清裳不由得想,大概不出百年,师傅便能得道了吧。然后,得道登仙……她与他师徒的缘分……大概便到了尽头吧……
那么之后,她会如何呢?
清裳不由得叹气,之后的事情便留给之后的自己思考吧。现在想了又如何,她还能阻止师傅成仙不成?清裳不由得嘲讽一笑。
清裳此刻思绪万千,忽然有声音入耳。
“为何叹气?”他沉稳的嗓音出口,清裳恍然看见他如墨玉一般的眼。
他面色平静,无喜无忧,不死板也不嬉笑,他只是坐在那儿,像一处安静的风景。
“没什么。”清裳掩饰道,心跳却快得厉害。
没关系的清裳,她对自己说,藏好你的心思,你不说,谁也不会发觉。
“清裳。”他看着她,唤着她“过来。”他说。
清裳走至他身前。
“坐下。”长阙吩咐道,示意她坐在自己面前的蒲团上。
清裳理了理裙摆便屈膝坐下。
“清裳。”他这次只念了她的名,声音清明。
清裳不由得鬼使神差的抬起头,与他视线相对。
他原就比她高上许多,因二人此刻都坐着,清裳要略略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眼。他就这样在她眼前,说不慌乱是不可能的。他的一句“清裳”,比什么都能令她手足无措。她要用极多极多的定力,才能藏好自己的慌乱。
分明是这般的煎熬,她却为何甘之如饴?
清裳怔然间,长阙却忽的将手放在她的额间。清裳呆呆的看着那只贴在她额间的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一瞬间诧异得忘记了呼吸。
“道法自然。”长阙低喃出声,柔和的嗓音近乎呼吸一般舒适。
他微凉的骨节贴着她的额,经过她的鼻梁,她的唇瓣。
明明只是一瞬,清裳却觉得如亘古般绵长。
“师……傅……”清裳看到他静若深潭的眼眸与波澜不惊的神色,知道方才的只是他的无心之举,只是仅是这样便足矣让她面红心跳。
“清裳,你心中有疑惑。”长阙正色,似乎是未曾注意到清裳微红的脸颊。
“是,徒儿愚钝,道法深邃,徒儿参不破。”清裳低头回答。
“我并非责怪你,道法自然,日后慢慢参透便是,不要总逼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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