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上一下子多了一森林的芒刺,扎的我差点直接倒下去,好在蚊子刚好拍拍我肩,算是无意中搀了我一把。我侧首强笑道:“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你来时没看见也很正常。”
蚊子也不反驳我,只笑道:“我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我总觉得,这回整咱的人,跟你是一个姓的。”
我原本吓得要死,一听这话就怒了:“你他娘的少鬼扯!就算这防空洞我们家也有份,不见得他们爷几个就晓得里头会有这些东西!刚那门洞外头你也看到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从山上进来了!”
蚊子赶忙赔笑,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连连掌嘴,眼珠子却一直朝着油漆皮瞟。我怒气冲头,拍开蚊子上来拉我的手,一阵风刮出去好远,半天没顾上害怕,等我回过神来时,已转过好几个拐角了。
我蓦然回头,见蚊子竟没跟上来,脊梁骨立时就有点凉,而就在这时,我终于听到了蚊子说的那种奇怪的声音。那就好像是指甲挠墙的声音,吱吱,吱吱,吱吱,接连不断地,就像催命咒一样从我身旁的油漆皮里钻过来。
我猛一转身,目光锁在人面浮雕上,冷汗顿时倾盆而下。
只见人面下原本应该一马平川的地方,一双蜷曲的手,正紧紧贴着油漆皮往外支出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挣裂束缚,破皮而出。
我咽了口唾沫,险些被呛死,咳了一阵子,我心头一轰,猛然意识到那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差点就尿了出来。我当时想都没想,奔着地下室那个方向就没命跑起来,一路经过那些拐角,就看到一颗颗头颅,一双双枯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顶着油漆皮直往外钻。等我跑到约莫第五个拐角的时候,头颅下原本平坦的地方,已隐隐透出了肋骨的轮廓,并如同女人的唇珠注射玻尿酸一样,徐徐鼓囊起来。
我此刻才恍惚顿悟,我压根就不该只身往回走,若是有个蚊子在,没准还能多少挡一挡,我他娘的实在太冲动了。可现实不给人重来的机会,我只能紧咬牙关,拼命往前跑,又过了两个拐角,油漆皮上已连肋骨有多少根都能清楚数出来,而头颅已彻底成了浑圆的立体雕。血盆大口怒张着,干枯的双手微蜷着直指前方,油漆皮绷得随时都能裂开来。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双清晰的手掌旁边,还依稀透出来第二双手印,似是还有个人紧紧贴着前面那人,拼命争抢着往外钻。
我抹了把眼皮上的汗水,脚丫子狂撒,此时那种吱吱的挠墙声越来越大,已清晰到了紧贴耳膜的地步。惊惶中我心想,我现在离两头拐角都很远,照理说这怪声不该不减反增啊,愕然回头打手电一看,差点没把我给吓晕过去。
只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不知什么东西,正攀着油漆皮潮水一般飞速朝我涌来,眨眼已到了我一丈开外。我一下子想到了黑毛,失声大叫,腿一拔就狂奔起来,没跑两步就被那黑云一般的东西给撂倒了。
我心道这回完了,眼一闭就要等死,可等了半天也没东西钻到我后脖子里,就连胳膊腿也没遭殃。我睁眼一照看,瞧了几眼终于看清,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竟是米粒大小的虫子,再往后头一照,乌黑一溜不知道有多少。这些虫子跟没看到我似的,全都绕过我往地下室那一头光速爬去,那架势倒跟我颇有几分神似。
尽管有些诧异,但到底是件好事,我赶忙爬起来拍拍屁股,也顾不得恶心了,踩着脚底下的虫潮就往前跑马拉松。看样子,这些虫子也是在逃命,既然它们也是朝地下室那头去,那就说明我方向没错,不管油漆皮后头是人是鬼,我好歹得拼一拼。
这么一想,小宇宙就有爆发之势,脚上忽然多了几分力气,跑路又快了些。只是可怜了那些虫子,我脚下但觉踩到了汽泡纸上,噗噗直响,不知被我碾死了多少。我心底默哀,转眼又奔到了一个拐角,然后就见到了让我呼吸凝滞的一幕。
一个血淋淋的人形怪物,上半身已挣破油漆皮钻了出来,一双枯槁血手紧紧扒在岌岌可危的油漆皮上,随时都会朝我伸过来。一张血脸扭过来,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斜吊着,脸上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极力大睁,正死死盯着咫尺之隔的我。
我从脑门凉到了脚脖子,惊恐登上峰值的大脑瞬间脱线,双脚根本刹不住车,一下子就冲到了血尸身上,与它脸贴脸倒在了地上。
那一刹那,我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直直瞪着紧贴面皮的血脸,但觉眼中一片血红,手脚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直到眼角余光瞥到一浪又一浪的虫潮从油漆皮阙口中往外涌,我才骤然意识到不对劲。
我浑身一激灵,忙从血尸身上爬起来,夺路就跑,跑着跑着回头一照看,血尸面朝天躺着,正在虫潮中一颠一颠朝我移过来。我大骇,急忙又往前跑,没跑几步,心头觉得怪怪的,回身一照,那血尸还是维持着面朝天的姿势,似乎是在用背走路。
我又愣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这血尸特么的原来是死的!这玩意儿会朝我靠过来,全仰仗虫潮在底下托着它!我心头一喜,脚下不由就慢了下来,然后驻足转身,照着那血尸又盯了许久,见它依旧没有半分要爬起来的迹象,只在虫潮的托运下,快速往前移动着。
我登时松了口气,但纵是如此,跟这种玩意儿面面相对,终归令人发毛,我揩了揩面上汗水又重新跑起来,可没跑几步我就后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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