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萱仍是只跪不说话,像是在那漫长的沉默里,她可以跟父亲完成心与心的交流。
牟颖怯怯跪在她身侧,低低叫了声“爸”。
没有人起哄,没有人笑话,也没有人回应。草长莺飞的北方初春,仍略略有些寒凉,但美好的日子将要到来了。
柯思柔走了。本说好不要曾以萱送她,担心车程太久会令她不适。但她走的那日,曾以萱还是偷偷去了,站在小楼窗前,望着停机坪。
私人专机就停靠在这京郊的小机场,柯思柔的行李一点点运进行李舱,自己只带了个随身的包。临走,柯思柔已上了舷梯,又回身挥了挥手,望了一眼那座小楼。
她知道曾以萱在里面。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然而她不敢再回头,更不敢冲进小楼去索要一个离别的拥抱。
多年相伴,一朝别离。她太清楚这一别之后,纵是有机会重见,也是屈指可数。但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能陪伴一生,再多相聚终须别离。就像对岸那位作家所言,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忍着眼泪,忍着心痛,忍着留恋,她走进机舱,没有再回头。
牟颖抱住定定站在窗前的人,把头贴上她瘦削的脊背:“……你还有我。”
那人转过身来,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柯思柔走后,进入了阴雨连绵的季节。南方几乎没有哪一日不落雨,即使是相对干燥的北方,也常常有大雨瓢泼的时候。
这一日午夜,两人相拥而眠,电话却忽地响了。
曾以萱因为睡眠不甚好,这段时间都会遵医嘱服用少量安眠药助眠,以免因睡眠质量不佳引起心脏不适或是美尼尔症发作。所以夹杂在雨声中响起的电话铃音并未先惊动她。牟颖迅速接听了电话,小小“喂”了一声之后便僵住了。
小声回应了几句,她静悄悄地披衣下床,站在床头看了看那人熟睡的脸,又草草写了个字条给她,小心地掩上了门。
进了车库,她开出那辆卡宴,直奔安和医院而去。
黑夜里,雨流如注。
曾以萱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阳光透着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微微的暖。她赤足踩在地板上,回望了一下凌~乱的床铺。
昨夜好像又是在影音室睡着的,那人又只送了她进卧室,却忘了帮她拿拖鞋……这段时间一直在休养,人也变得有些懒懒的。不知是不是前几年亏耗太多的关系,她常常看着电影听着音乐会就睡着了,连白日里都常是如此。但不论在哪里睡去,醒过来总是在卧室里,那人定是帮她盖好了被子,自己守在一旁,见她醒来,总是微笑,安静又温暖地笑。
所以,那人今天跑去了哪儿?
她在床头找到自己的手机,滑开看了看,并没有未接来电……
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感攫住了她。
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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