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的儿子名字是李际宗,本来李瘸子的意思是取名李继宗,没想到上报户籍信息时候错了一个字,也就将错就错了。
李际宗今年十八岁,才读初三,不过他的身材相貌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刚读初三的人。
不是他留级,而是入学晚。
扔了一地烟头的李瘸子手中依旧拿着一根烟,左手两根夹烟的手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黄了。
烟雾萦绕中,李瘸子缓缓开口:“最后问你一边,真的决定好了?”
李际宗倒是没有多想,直接回答:“爸,我考虑很久了,读书的最后也无非是做人做事赚钱,就算不读了,我也会做好这几件事。”
稍微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有点口干,李际宗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到时候我出来都是个老男人了。”
李瘸子用满是老茧的手把烟头捏灭,起身,叹了一口气:哎,我害了你。
李际宗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瘸子关上了咯吱作响的房间门。
灯还在亮着,李际宗没有回到房间睡觉,他起身走到酒缸前倒了一碗米酒。
糯米酒的颜色在十五瓦白织灯下显得金黄,喝一大口,辛辣呛人。
差点没吐出来的李际宗这才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十几二十岁喝酒喝的那是热闹,三四十岁喝酒喝的那是苦恼。”看来不读书的这个决定,没有那么多苦恼,不然喝酒绝对不会觉得呛。
放下酒碗,李际宗拉绳关灯,往房间走去。
李家是一层楼的小泥房,一个大厅,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小厨房。
既然没有那么多愁,何苦借酒装愁?
辍学不读是李际宗想了挺久的事,眼看着要交中考费用了,只是家里连打农药的钱还不知在哪里。
眼看着水稻就快可以收割了,这最后的农药要是不打,也许就白忙活半年了。
去年一场洪水,李瘸子白忙活了一整年,至今吃的米还是村里借来的,今年要是再次绝收的话,可就真没饭吃了。
退几步来说,就算借了钱买了农药付了中考报名费,考上高中又是一大笔钱,哪里去找这么多钱?
眼看着父亲越来越苍老,李际宗明白,继续读书下去,不是他成老男人了,而是父亲会成为老人。
旁人也许不清楚,李际宗却非常清楚,当年那一摔不只是让李瘸子变成了瘸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废人。每逢变天时候,李瘸子都痛的不能动,干活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不能伸直腰。
每年不知要吃多少中药,或是药店买的,或是自己上山采的挖的,药汁当水喝,每年倒掉的药渣都要用箩筐装。
父子两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际宗就明白,明天可以跑镇上中学去把被褥这些挑回家了。
一根扁担,几个绳子,李际宗挑着书本被褥箱子出宿舍的时候,正是学校早自习下课的时候。
原本以为可以趁着没人的时候走出校门,李际宗没有想到遇上了下课的人潮。
既然将东西挑在了肩膀上,哪有放下的道理?
李际宗没有昂首挺胸也没有低头不敢看人,而是平平静静的走过人潮,遇上有人打招呼或者熟人就自己打招呼。
不过这个马上就要吃饭的早上,那些少年的心思总是放在木箱子中的咸菜和淘米的水龙头上,所谓的打招呼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小镇的中学不大,走没几分钟就到了生锈的铁大门口了。
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校训的几个脱漆了字在朝阳下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破旧了。
学校距离村里有将近十公里了,李际宗决定走快一点,早点回家还能上山砍点柴。
走了没多久,李际宗发觉路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今天是赶集日。
泥路上尘土飞扬,骑自行车的铃铃铃的响个不停,偶尔来一辆农用拖拉机载满了人更是黑烟冲天,倒是路上的摩托车好像比前两年稍微多了点。
灰尘扬到眼里,李际宗不由想:不是说要筹钱铺水泥路么?有了水泥路可不会有那么大灰尘。
不过转念一想,自家都没人来说过这个问题,看来也没人希望自家出钱出力,那么修不修路就好像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了。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那老旧的座钟发出“铛”的一声响。
座钟比李际宗的年龄还大,据说是其父母结婚时候的陪嫁物,也挺准时,除非是忘记了上发条。
现在是九点半,李瘸子是不会在家的,李际宗就着咸菜吃了两大碗饭。
对于一个走了好几个小时的小伙而言,两碗米饭并不多,李际宗却明白: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咸菜有点咸,李际宗用葫芦瓢往水缸里舀上一瓢水,咕噜咕噜喝完,顿时就感觉饱了。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李际宗明白,换个裤子就该上山砍柴了,不然就耽搁时间了。
裤子是必须要换的,山上荆棘丛生一不小心就把裤子给划破了,而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裤子是为数不多的好裤子。
说是好裤子,其实也短了,补丁也打了。
砍柴刀就放在门口,磨的非常锋利。把砍柴刀磨锋利是李际宗一贯而为的事,李家的柴火由他上山砍了好多年了。
前几年的李际宗更是瘦小,力气不足,只能把柴刀磨的异常锋利。别人砍柴出八分力,体弱的李际宗就把柴刀磨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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