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一脸懵圈,眼前仿佛还晃着一片喜红,耳中似乎仍残留着喜嫁锣鼓声,身处的却是拍浪南下的扬帆大船,碧海蓝天下风帆飒飒,一路顺风顺水行得不急不缓,两岸苍山绿树夹流而退,蒙着细如牛毛的晴雨,别有一番趣致。
她却无心赏景,想着汪曲保媒,常青恨嫁,临启程前送常青出嫁的仓促和热闹,懵圈的小脸不由一皱。
常青和张枫是什么时候勾搭啊呸,什么时候互许情意的?
她居然半点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枫上阵时,袖袋里总兜着个半旧荷包做护身符,这事儿还遭人打趣过。”萧寒潜乜一眼小媳妇儿懵然面色,漫不经心道,“如今看来,该是常青送的。张枫不是花花肠子,常青也是个直肠子,二人倒是般配。”
他实在不忍告诉小媳妇儿,常青是被张枫三言两语“骗”到手的。
遂握着手中书卷抵上薄唇,轻轻一咳,“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将来再调张枫回京就是。”
李英歌释然,她自然盼着常青能夫唱妇随,另有一番作为,当下懵圈变冷然,望着海天间斜雨扯出的浅白雨雾,声线微低,“寡虞哥哥,那些贼寇,是不是贤王殿下的手笔?”
有人不想他们走得太顺遂。
这一路日行夜泊,即便船队乾王府仪仗全开,仍有胆肥的“贼匪”、“海贼”撞上来,拿下的贼寇不论生死,尽数丢给停靠口岸的官衙,他们不查不管,没吓着自己人,反倒吓得沿路各地长官绷紧筋骨,先行抢着剿匪清道,越到后头,越是太平。
“老六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十有八、九,是那些上赶着巴结奉承的人自作主张。”萧寒潜丢开书卷,绕过钉在硕大软榻上的矮桌,轻手轻脚将小媳妇儿揽入怀中,“小虾小米攀咬不跨老六,不值得费心力计较。”
等进入北直隶辖下海域,魍魉鬼魅也该彻底消停了。
他说着探手轻揉小媳妇儿微肿的小腿,吻着她的发低笑,“昨晚睡得好不好?我闺女有没有闹你?”
沿途风景会腻,萧寒潜却总也说不腻新进口头禅,自先惊后喜的体验过小宝宝头一回胎动后,每天巴不得问一句,小宝宝就动一下回应他。
李英歌扶着肚子往后倒,略无语的睨她家夫君一眼,“你念书给她听?”
偶尔她白日贪恋风景,夜里走了困,她家夫君就读风物志哄她睡,哄得小宝宝很给面子的动了几次。
萧寒潜眉梢一扬,拣起书卷低声念起来,醇厚嗓音和着绵密细雨,似世间最沁人心脾的悠扬弦乐。
李英歌昏昏欲睡,五个月的孕肚走到六个月,下船换车,不提京城百姓夹道围观、贤王领文武百官相迎,只提京城乾王府闹中取静,肃清封路后,独李家马车赫然停在侧门外。
亲卫压着刀鞘让开一条路,萧寒潜矮身钻出轩车,略一颔首正待开口,袖口就被人一把攥住。
谢氏老泪纵横,“女婿辛苦,女婿威武。平安回来就好!”
杨妈妈一见谢氏飙泪,果断撩开嗓子洒热泪—儿有孕后,爱怎么嚎怎么嚎,再一想此前历经的种种,顿时嚎得中气十足。
跟车下人起此彼伏的附和,李子昌白须一抖,尬着老脸干笑。
萧寒潜:“……”
他身形僵直,垂眸看向精气神倍儿棒,却热泪敷面霜发微乱的谢氏,面瘫脸倏忽一柔,眼底盈动着无奈笑意,低声安抚道,“岳母大人,您……别哭了。”
想哭的是他才对。
小媳妇儿怎样他都不嫌弃,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岳母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怒蹭他的袖口。
太不雅观,太不卫生了。
他强忍着才没抽出袖子。
某人洁癖犯了。
李英歌隔着车窗险些笑出声,酸涩眼角顿时抽抽,忙下车帮某人解围,“娘。”
谢氏瞪着女儿的大肚子,老眼眨不动。
萧寒潜暗暗松了口气,摸着鼻子看向李子昌,汪曲忙忍笑上前道,“小王妃舟车劳顿,李老爷若是得空,还请代王爷多留一步,一来看着小王妃安置,二来和李夫人多陪陪小王妃。”
贤王代启阳帝设宴给萧寒潜接风,这会儿百官已入席,只等正主儿。
萧寒潜见李子昌含笑应声,剑眉不由饶有兴味的一挑,错身揉了揉小媳妇儿的脑袋,“不必等我。”
李英歌目送萧寒潜策马离去,挽着谢氏的手笑,“小承铭呢?”
谢氏也笑,面色却沉,“出了废太子的事后,宫中就没有一日是太平的。皇上发作了不少御前侍卫、宫中禁卫。信国公就点了铭哥儿,暂时编入宫中禁卫军顶缺。吃住都在宫中,难得才能回一趟家。”
皇后病倒,启阳帝龙体抱恙。
宫中禁卫三步一岗,气氛沉肃,萧寒潜目不斜视直入摆筵席的宫殿,打眼见上首御座空悬,才知贤王所谓代父相迎代父摆宴,是真的全权“代理”,启阳帝竟“抱恙”到不露一面。
他心念微转,虚应席间觥筹,酒过五味就见小福全儿搓着步子停在身后,附耳道,“琴姑姑求见。”
琴姑姑神态端严,眼中却隐含恳求之意,“皇后娘娘请殿下移步坤翊宫。”
萧寒潜嘴角一牵,噙着一摸淡笑,离座随琴姑姑退出筵席。
原本行止略显拘谨的百官如被调松的弦,笙歌交游,矜持低语化作朗声阔谈,一时喧阗大躁,这才有了几分庆功接风的热闹劲儿。
闲坐次席的贤王转着手中酒盏,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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