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是我的朋友。
他姓米,叫歇尔。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父母要给他取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他翻了翻怪眼,阴阳怪气的说:“因为我爸爸姓的是米。我妈妈出过国。”
他的回答很奇怪,于是我就问他妈出过国和他叫不叫米歇尔又有什么关系。
他再翻了翻怪眼,说:“我妈妈出过国,所以她很洋气。给我取名叫米歇尔,她说像外国人,听上去舒服。”
于是这个理由让我见识了他妈妈是一个多么崇洋媚外的人哪!
不过米歇尔是我这一生所见过的最地地道道的中国人,除了名字带点洋气之外,全身上下无一不透出浓厚的中国气息。
他爱好穿唐装。一年到头几乎都是一身红马褂、黑布鞋的打扮。最怪异的是他还留了一条清朝时候的麻花辫子。整个给人的感觉是前朝遗民而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一样。他喜欢扣着一顶瓜皮小帽,戴着一副样式古朴的圆框墨镜,摇着纸折扇出门。在这个现代化的城市里,他那个样子颇为显眼,另类的造型反而成了他的独有标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米歇尔成了这个城市“酷”的代名词。很多年轻人纷纷模仿他的装扮,唐装、布鞋、长辫、折扇、墨镜一齐上阵。只可惜的是,大多数人无法穿出米歇尔的那种气质,一个个要么显得疯癫,要么落于土气。于是,米式造型火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日复一日的冷了下来,到了,最后,整个城市又只剩下米歇尔自己一个人依旧“独立特行”的摇摇摆摆着穿行于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间。
米歇尔家很有钱。他父母经营着一个很大的家族企业。所以他不愁吃、不愁穿,也不工作,每一天过得悠闲极了。
太闲的人往往都会搞出一点事来。有的人因为太闲,一不小心就成了流氓地痞;有的人因为太闲,一不小心就成了在某个方面有杰出贡献的人;而米歇尔,我实在不知道他会因为太闲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在我看来,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的精神已经有了一点不正常的倾向。
以我对米歇尔的了解,他从小就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这人简直就不是一块识字的料。小的时候每当一捧起书,不出三秒,他的头就会如小鸡啄米一般一上一下的直在桌子上敲击。然后再过十秒,口水就会顺着嘴角滴落下来,一直的滴,一直的滴,滴到最后,简直能把内裤都给滴湿了。这一点让所有教过他的老师深恶痛绝。他也因此没少受老师们的教育批评。可这人实在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老师们对他口水横飞、义愤填膺、指手画脚的批评教育,累得半死,可这家伙居然能在教师们大嗓门的袭击下,站在办公桌前安然入睡,嘴角依然会挂着一丝口水。每个曾经批评教育过他的老师都被他这种睡之若素的态度气得吐血。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一个教师愿意去管这个孩子,他上课睡觉也罢,流口水也罢,他们通通都视而不见,就像是这个学生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所以在没一个教师喜欢他的情况下,他勉强的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再也没能继续读下去。
他爸爸为他读书的事没少操心,毕竟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怎么说都算是家门不幸。可不管家门再怎么不幸,米歇尔总归是他的儿子,书还是要让他读的。于是他爸爸跑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高级中学,找了不少的关系,塞了不少的红包。那些高中的校长们在收到红包的时候是满脸的欢喜,可是一听将要来自己学校的是米歇尔的时候,一个个都忙不迭的把红包推了回去,然后一脸委屈的说:“贵公子在我们学校是屈才了。”原来米歇尔早已名声在外了。在本市的教育界,几乎已经没人敢做米公子的老师了。
米歇尔对此倒是并不在意,反而很懂事一样的安慰他的父亲:“爸,我不读了。我不做书呆子。”可怜的米家老爹听到这一句话,气得脸上发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口气憋了很久,才长叹一声:“败家子啊!”从此以后,便不再过问米歇尔学业之事。
米歇尔也就乐得逍遥,东游西逛,一个人不亦乐乎。
在我印象里,米歇尔喜欢穿唐装,也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他第一次穿着唐装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十分的不适应,总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别扭,感觉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那时候我正是年轻火气旺盛的时候。看到他穿着古怪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首先是一阵诧异,心想这小子在学校里熬了九年,现在终于变成神经病啦。然后就是一阵上火,二话不说就动手扒他身上的衣服。米歇尔紧紧的拽住衣服的前襟,抵抗着我的攻击:“你小子,你小子疯了你小子。你小子发什么神经你小子。”
我揪得兴起,红着脸粗着脖子喘着气的说:“好端端一个人把自己打扮得像鬼一样干什么?”
米歇尔一把甩掉我的手,呲牙咧嘴的说:“我遇见高人了。我决定拜他为师,跟他学点真本事。再说了,我这样的打扮,也是国粹。”
我听了这话愣了老半天。最后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塞出一句来:“你?就你这人还会跟人家学点‘本事’?”
米歇尔翻翻眼睛,不屑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我不喜欢读书,那是因为我对那种死板的教育不感兴趣。现在我想跟人学点东西,那是因为我对那个人所懂的东西实在太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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